「去機場?我們剛回來,你又要去哪裡?」為什麼他的心頭會有一種不安呢,這個傻女人還真以為她天下無敵啊,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揚風替她擋的那一槍,她的小命早就沒了,興許現在正陪著閻王爺喝茶呢。
「從哪裡來,自然要回到哪裡去,欠我的我要一併討回來,只是還有件事情要麻煩你,我媽就拜託你照顧了。」林子萱輕輕地說著,其實這個男人如果不是那麼邪惡,倒也是難得藍顏知己。
「我怎麼聽著像是在交待後事啊」將車停靠在路邊,沈流年捧起她的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再說吧,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再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了。」看著他的眸子,林子萱一臉的平靜。
「你知道嗎?揚風現在還住在加護病房裡,二十四小時監控,你不會每次都那麼幸運有人幫你擋子彈的,我不想有朝一日看到的是你冷冰冰的屍體。」沈流年是難得的嚴肅,這個笨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在幹什麼?有人在追殺她,難道她就真的無動於衷嗎?
「我知道,可如果那就是我的命,我願意。」說完,林子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總之,她不會再這樣縮頭縮尾了。
「我佩服你的勇氣,可我也同情你的無知,你甚至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沈流年一臉的無奈,這個女人瘋了。
「如果我一直呆在你的保護傘下,我永遠不會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況且揚風現在也需要我。」想起揚風,林子萱難掩內疚。
「那你知道揚風拚死將你送出來交給我是為什麼嗎?」他強逼著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他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你到底懂不懂?」
一瞬間,林子萱啞口無言了。
夜色將這片大地完全籠罩起來,有一層薄霧徐徐湧來,街燈在薄霧的包圍下發出一道道慘淡的光芒。夜,已經很深了。
「你聽我的話,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好不好?」說完,沈流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不,我明天一定要回去。」呼出一口氣,林子萱一臉堅定地看向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這樣,她為什麼還要躲?
「行,隨便你,我敢肯定,你會為你的莽撞付出代價的。」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沈流年再次發動引擎向遠方駛去。
第二天,在烈陽當空的時候,飛機緩緩脫離跑道向藍天白雲的縱深處飛去,坐在座位上,林子萱覺得自己恍如重生。
「到那裡後,一切都要聽我的,知道嗎?」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沈流年跟來了,否則就算是留在這裡,也會是寢食不安吧,生平第一次眷戀一個女人,卻也讓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
「嗯」林子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手被他包裹在掌心裡,卻是一點暖意都感觸不到。
「睡一會吧,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出來了。」手指劃過她蒼白的臉頰,沈流年有一絲絲的心疼,才不過幾天的功夫,她竟然消瘦成了這個樣子。
「我不困」直到坐上飛機,林子萱的心還是定不下來,如同沈流年所說,她對未來一片渺茫。
「試著放鬆一下,要不然你會垮掉的。」他試著去說服她,手指輕輕地在她的太陽穴上打圈,以一種溫柔適中的力道緩緩的按摩著。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在折磨她自己還是在折磨他?
在他不停地按摩和舒緩的輕音樂下,林子萱終於睡著了,可即使是在睡著,她的眉頭仍是緊緊地鎖在一起,似乎承載著無盡的心事。
看著她,沈流年伸出手指想要撫平她眉頭上的褶皺,卻又在剛觸到她時,像觸電一般的縮了回來,最後只是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給她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自己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在日落黃昏之際,飛機終於抵達了機場。望眼看去,整個天邊被晚霞映照的火紅一片,各種各樣的紅雲在天邊飄蕩,將整個天邊裝點的美輪美奐。
這一幕如同是人間的仙境,可自從飛機上踏下來的那一刻,林子萱的心就沉甸甸的。
「放鬆點,不是還有我嗎?」摟住她的肩,沈流年一臉的笑意,好像自從和她在一起後,自己的痞性就在慢慢的收斂,直到無影無蹤。什麼時候起,他竟然也開始考慮起了女人的感受。
「謝謝你」除了這一句,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傻瓜,你可是我的女人耶,難不成還留給別的男人去保護,那樣我的臉往哪裡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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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醫院裡已經有一個月了,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這種感覺到身體裡的能量在一點點流失的感覺並不好受,又一次,看著窗外,揚風默默的發起呆來。
「少爺,該吃飯了。」拎著飯盒,裘銘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揚風發呆,他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來,「怎麼了?又在想外面的事情,都說外面有我在,你就放心養病好了,你不用擔心的。」
「我知道,只是我想這次他們沒有得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說這話的時候,揚風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有一絲擔憂一閃而過。
「別想那麼多了,先吃飯吧,我媽燉了你最愛喝的雞湯,不信你聞聞,可好香了。」說著,盛出一小碗放在床頭,裘銘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沈流年的實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小姐喝他在一起不會有事的。」他軟言寬慰著,很少動情的人一旦動起情來,還真是可怕呢。
「但願如此吧」話雖是這樣說,可揚風的心裡總歸是不踏實,但是現在連自身都是難保,對於林子萱也就是鞭長莫及了。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心情不好,就算是山珍海味、鮑魚海參恐怕也是食不下嚥吧,簡單的喝了兩口湯,他隨即將筷子放下了。
「再喝點吧。」裘銘輕輕的說道,看著他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如刀割一樣,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他倒寧願那一槍是打在自己的身上。
「行了,已經吃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揚風淡淡的說道,他恨透了現在的自己,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助和沒用,當初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杏子眼睜睜的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今,這一幕是如此的相似,可他卻無能為力,只能靜靜地躺在這裡等待,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以為是裘銘去而復返,所以揚風並沒有轉過頭來,直到床前的安靜讓他起疑,他才緩緩的轉過頭來,隨後,他的臉上掛上了一層淡淡的笑。
「你好,好久不見。」眼睛裡的狂喜一閃而過,但那眼神在初時的冰冷過後變得一片柔和,「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好暫時不要回來的嗎?」
「揚風,對不起。」林子萱喃喃的說道,一雙眸子裡蓄滿了淚水。
「哭什麼?我不是挺好的嗎?這些年有點累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說著,揚風掙扎的想坐起來,卻在扯到腰部的傷口後又頹然的躺了回去。
「你別動」看著他額頭上瞬間出現的一層細汗,林子萱連忙摁住了他,「都是我不好,害你傷的那麼重。」如果當初不是她的固執己見,揚風也不會受傷吧。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給我說『對不起』嗎?現在你已經說完了,我們是不是也該換個話題了?」揚風試著讓氣氛感覺起來不是那麼凝重,但是在看到她淚跡斑斑的臉後,臉上的笑也像是被凍僵了似的,「你在擔心我?」用手揩去她眼角的淚,一股暖意在他的心頭油然而生。
「都是我不好。」林子萱的頭垂的低低的,不時的,有一滴晶瑩迸落地面。
「行了,別哭了,再哭下去這裡都快發洪災了,我可是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那樣我也會傷心的,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你就體諒體諒我,笑一個唄。」二十幾年了,天知道這樣肉麻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說。
「撲哧」看著他表情怪異的模樣,林子萱一下子笑了起來。
「行了,坐下來歇會吧。」看見她笑了,揚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你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嗎?」
「不是」將眼角的淚擦乾,林子萱的話音裡仍是有著濃濃的鼻音,「沈流年陪我回來的。」
「是嗎?」揚風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緩緩的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你不該回來的。」
「可這是我的事情我總要面對不是嗎?」攏了攏頭髮,林子萱勉強擠出了一絲笑。
「你不該遭受這些的,聽我的話,回去好嗎?這裡的事情我替你解決。」揚風神色複雜的看著她,私心裡講,他想讓她陪在身邊,可為了她安全考慮,他還是要送走她。
「我欠你們的已經夠多了,如果再繼續下去,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這裡的事就由我自己解決吧。」林子萱一臉的堅定,「揚風,你是第一個知道有人要殺我的人,那你知道幕後的主使人到底是誰嗎?」雖然心裡有疑問,但是她必須找到一個更加堅定的理由。
「不知道,幕後的人很神秘, 我也正在查,一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既然她決心已定,他也無話可說,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情。
「謝謝你」林子萱誠心的說道,「你的傷到底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事,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揚風淡淡的笑著,強迫自己的臉上笑得更加的燦爛一些。
「可是你的臉色很蒼白」手指輕輕的劃過他的臉頰,林子萱心裡有一股淡淡的不安,上次揚風中彈後她見過他,那時的他雖然虛弱,卻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果這次揚風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她也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真的沒事,你不是說沈流年和你一起來的嗎?你去叫他進來好不好?我有事情要和他說。」未免她瞧出什麼端倪,揚風連忙岔開話題。
「哦,那我一會再進來看你。」仔細的給他掖好被角,然後擦乾自己眼角的淚水,林子萱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揚風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病房外,沈流年正和裘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到她出來,立馬打住了話題。
「怎麼樣?這下放心了吧,就說他不會有事的。」揉揉她的一頭發,沈流年笑著問她。
「揚風讓你進去,他說有話要跟你說。」林子萱仍是一點都笑不出來,總覺得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甸甸的,不對勁,肯定有哪裡不對勁。
「他找我?」沈流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沒搞錯吧?」看見他恨不得要扒他的皮喝他的血的男人居然會找他?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看見裘銘在一旁,她正好有事要問他。
「那……好吧。」沈流年微微的一頓,隨即點了點頭,「你就在這裡等我,哪裡都不准亂跑,知道嗎?」
「嗯」輕輕的點了點頭,林子萱看著他走進去,然後轉向了裘銘,「我問你,揚風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上次的槍傷,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裘銘的眸子閃爍不定,眼睛更是四處亂瞄,反正就是不和她的目光相對。
「我要聽實話。」林子萱沉聲說道,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對她藏著瞞著,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解決問題嗎?
「真的,真是因為上次的槍傷。」裘銘一下子急了,畢竟說謊之於他還是第一次,並不是那麼的駕輕就熟。
「是揚風不讓你說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不會難為他。
「少爺是為了你好。」裘銘輕輕的說道,看了病房一眼,隨後又將剩下的話咽到了肚子裡。
「我知道,大家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好,可是你們明白我心裡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