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楚淵黑著臉一路沉默,邊晨晨幾次想說話,但見他神色黯然,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他。
這樣的結果,邊晨晨並沒有料到。一直以來,她對於楚亦軒和楚淵的關係好得如同親兄弟,楚亦軒就是對付太后對付藩王,也不見得會對付支持他的楚淵。
當年外敵來襲,要不是楚淵領兵殺敵,出生入死,他這個皇位恐怕也坐不穩。在太后爭奪權利之時,楚淵也站在楚亦軒一邊,至始自終都忠心耿耿,幫楚亦軒一步步掌握實權。然而,就在所有事情完結之後,楚亦軒上台處心積慮想殺的竟然不是太后,卻是楚淵這個功臣。
功高蓋主。邊晨晨在心裡暗暗歎息。自古替皇帝坐穩江山的忠臣,都脫不了功高蓋主這四個字,即使他們沒錯,即使他們忠心耿耿也會被當權者猜忌,盡而兩方化為死敵。
「你打算怎麼做?」邊晨晨出聲問道。
「什麼怎麼做?」楚淵側頭,對上邊晨晨的眼睛道:「老實說我不知道。我有想過會是他,但是我沒有料到真的是他,我根本沒有準備。」
「辭官吧。」邊晨晨建議道:「找個地方隱居,再不問這裡的事。」
楚淵搖搖頭:「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現在這種狀況,辭官只會死的更早。更何況,我走了我的一幫兄弟往哪裡?他們跟著我一同殺過敵,吃一鍋飯,我不能扔下他們。」
「就沒有和平相處的方式?」邊晨晨皺眉道:「你幫了他那麼多,他怎麼能猜忌你?」
「他心裡想的事,誰會知道。」楚淵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便道:「不說這個了。走了那麼久你累不累?要不要停下來休息?」
邊晨晨當然累,但是她還是拒絕楚淵的提議:「天色不早了,這裡又沒有馬車,我們要不趕快走,天亮之前回不去王府,事情就鬧大了。」
「對不起,我浪費了很多時間。」楚淵自覺有愧道。要不是他在雲紫的墓碑前停留了太長時間,他們也不至於要趕著時間回去。
「別說對不起了,我這輩子最不想聽的就是這三個字。」邊晨晨道:「每次聽到對不起,我就知道我又吃虧了,老聽到這話,我會覺得我是個大傻冒。」
楚淵輕笑一聲:「你不傻,很聰明,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比較聰明的。」
「怎麼只是比較聰明?難道不是最聰明的嗎?」邊晨晨不滿道:「好歹我在我們那裡讀了那麼多年書,按你們這裡的標準看大小也是個舉人。」
「琴棋書畫你會什麼?女紅針線你懂不懂?」楚淵頓了頓又道:「連這裡的字都看不懂,你也好意思說自己算個舉人?我看連秀才都不如。」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邊晨晨假裝生氣道:「我生氣了,我不走了,你自己走吧。」
楚淵停下腳步看著她:「你真的不走?」
邊晨晨仰頭:「說不走就不走。」
「那好。」楚淵背對邊晨晨蹲下:「你不走,我背著你走。上來吧,別逞強了,我看你再走兩步就要摔倒了,到時候被石頭劃破了臉蛋就慘了。本來不漂亮,變醜了更沒人要。」
「好啊,你竟然說我醜。」邊晨晨猛地撲到楚淵背上,見對方身體晃了晃,笑道:「作為懲罰,我要讓你一路背我回王府。」
穩穩的將邊晨晨背在背上,楚淵嘴上反駁道:「那不行,王府那麼多遠,你又這麼重,豈不是要累垮我。」
「誰讓你得罪我!」邊晨晨趴在楚淵的背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道:「我就要你背我回王府,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還。」
「欠得太多還不清了。」楚淵邊走邊道:「要不要考慮考慮以身相許?慶王府的王爺一個,應該能配得上你吧。」
埋在楚淵垂下來的長髮間,邊晨晨雙手慢慢攬著楚淵的脖子,面上浮現笑意道:「好啊。」聲音小到幾不可聞。
「你說什麼?」楚淵並沒有聽清楚邊晨晨的話。
「我說。」邊晨晨湊到楚淵耳邊大聲道:「你快點走吧,天真的要亮了!」
兩人走到城門處時,天際已泛青,濃霧籠罩整個皇城。給楚淵開門的侍衛見他背著一個女人,有些驚訝。不過邊晨晨身上披著外袍,頭上也戴著帽子,所以侍衛並沒有認出她是誰。
放兩人進了城門,侍衛小聲對楚淵道:「今晚宮裡有人出城。」
「我知道了。」楚淵點頭。他並沒在城門停留,直接背著邊晨晨往王府方向走去。
街上行人本就稀少,又隔著大霧,很少人看見背著邊晨晨行走的楚淵。即使有人看見了,帶著大大帽子的外袍也將兩人包裹其中,讓人難以看到他們的面容。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直到走到王府後門,邊晨晨才開口道:「能不能再背我一會兒?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我父親背著我走在路上。那時候,我可以趴在我父親的背上,看沿街的攤子,看路人的笑臉,就好像他會背我一輩子似的。」
「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背你一輩子。」楚淵說完,不等邊晨晨的回答背著她換了個方向走去。
楚淵背著邊晨晨走了很長時間,幾乎在整個王府的外圍轉了個圈。邊晨晨並沒有回答楚淵的話,她乖乖的趴在他背上,閉著眼睛享受難得的溫暖。
然而是路就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在太陽在天際探出頭來之時,兩人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刻。
「謝謝你。」邊晨晨站在楚淵面前:「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那,再見。」楚淵望著邊晨晨道。
邊晨晨點點頭:「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