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轉過身正想離開,安臣修正好開門,看見她不滿淚痕的臉,蹙蹙眉,「怎麼了?」
「沒事,小昂氣得我哭了。」她撒了個很蹩腳的謊。
「小昂氣死誰都不會氣死你,想個別的來敷衍我。」他把敷衍兩個字說得很淡很淡。
有種他已經習慣了她的敷衍的感覺。
她一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垂下眸低聲說,「我先回房去了,明天公司要開會……」
「喬然,」她在路過他身邊時被他扣住手腕,他一翻轉把她抵在牆上,兩個人的身子緊緊貼著,「我要結婚了,就在下個月。」
「恭喜……你。」她別過頭,說得很艱難,說得心裡澀澀的。
他的美眸帶著一股期待,凝著她,「你真的對我沒感覺嗎?」
她垂下頭,他挑起她的下巴,就是要她與他對視。
「你別逼我,我不知道。」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淚珠。
他心中的期待更濃,略帶著急的問,「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回答我,喬然!」
他靠得更近了,把她壓在牆上,她呼吸都覺得困難,搖搖頭,「別問了……」
「別問?」安臣修覺得好笑,「你隨意把我拱手相讓,我就聽你的。現在你可以行使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權力了,你還不樂意?說啊!說你喜歡我,讓我為你取消婚禮,讓我為你鞍前馬後啊!」
他越說越激動。
或許,他真的被逼瘋了。
被喬然逼瘋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抓著他紫色襯衫的胸口,緊緊的抓著。
「別緊張,喬然。」他輕輕把她的手指放開,退後一步讓她有呼吸的空間,用安撫小孩的語氣循循善誘道,「告訴我,你心裡在想什麼。」
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從來都不懂。他總會把喬然的心複雜化,總會擔心這擔心那。
「讓我失憶吧,臣修……」她無力地滑坐到地板上,抱著自己的膝蓋,「我好累,我好怕,讓我失憶,讓我有勇氣愛你……」
「喬然……」
他的眼裡閃過一道明亮的精光,心跳陡然加速。
興奮的蹲下身與她平視,「你在說什麼,再說一遍好嗎?」
「有沒有讓人失憶的手術!」她抓住他的手,問著。
她的語氣如此激動。
「喬然……」
「我也快崩潰了,我不能忘記冷曄,我不能……」
曾經轟轟烈烈的愛了,愛到如命,愛到刻骨,愛到最深處。
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用七年去療傷,你也忘不了他?」
他這才發現,他真的低估了冷曄,低估了她對他的愛。
是啊,曾經愛到那麼真,那麼深,怎麼可能忘了,怎麼可能真的忘了?
他掙脫出被她緊緊握著懇求的手,別過頭,「不可能。」
讓他用一場失憶手術來讓一個女人愛他?
他的尊嚴呢?
「臣修,求求你,求求你……」她痛哭著,「這樣痛苦的不只是你,還有我……」
「每天晚上,我的心都好痛好痛……」
「每晚都痛,我不敢讓小昂知道,可是……」
「我忍不了……」
安臣修意外的盯著喬然的爆發。
這才知道,她比他想像的承受更多。
「可是,你就真的忘不了嗎?」
「臣修,我的心好痛……」
她點著頭,不住的流淚,不停的流淚。
「喬然……」他輕輕的擦拭她的淚水,「問問小昂的意見吧?」
「小昂?」
「他是你兒子。」
她想了想,自己擦擦眼淚,點點頭,「不許有黑幕。」
「好,我不是一直都聽你的嘛?」他的語氣溫柔了許多,依舊如以前的寵溺。
「如果他同意就怎麼樣?」
「我幫你聯繫催眠醫生。」
她點了點頭,心中突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很快,她就可以擺脫枷鎖了。
喬然坐在地板上發呆,沒有打算起來。
他蹲坐著陪她。
呆呆的凝著她的臉,讓他為她瘋,為她鬧,為她傻,為她幼稚,為她做盡一切的臉。
沒有什麼特別的魔力,比不上許多對他趨之若鶩的女人……為什麼他就這麼瘋狂的著迷?
「喬然,我前世,一定欠了你很多。」
他很肯定的下結論。
喬然依舊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
「所以說,你要我出賣我媽咪?」喬昂摸著自己的下巴,略有疑慮的盯著安臣修。
他蹙了蹙眉,俯下身子摸摸他栗色的頭髮,「不是,換言之,是為了她好。」
「我媽咪不是說不催眠就沒有勇氣跟你結婚嗎?」
安臣修開始遲疑。
「難道說,你是很喜歡風晴阿姨的,不同意她催眠只是你的借口?」他狐疑的問道。
他條件反射的敲敲喬昂的小腦袋,理所當然的反駁,「怎麼可能!」
「所以咧,催眠可以讓媽媽有跟你在一起的勇氣,你是我名正言順的爹地,有什麼不好的?」
他站直了身,理清了思路。為什麼他原本堅定的想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喬昂反對催眠喬然,現在反而覺得喬昂的話比他的認為更有道理呢?
「你把我都繞進去了,行啊,小子。」他斜著美眸瞪他。
「哎喲,爹地,我是為了你們好嘛……」他抱著他的大腿撒嬌。
安臣修把他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催眠不利於你媽媽的大腦。」
「得了吧,我媽媽有什麼大腦至於被人騙嘛?」
接著又是一個爆栗。
「不許這樣說你媽媽,她是深情!」
喬昂抖了抖肩膀,「說得我雞皮疙瘩。」
「你真的同意你媽媽催眠?」
「起碼你們都能快樂啊。」
安臣修哈哈大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得真簡單。」
喬昂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狐狸一樣的勾起唇角,小桃花眼裡笑意正濃。
爹地,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嗎?
*
「太危險了,喬然,這催眠可不是開玩笑的。」夏以泠一臉擔憂的說著。
「沒事,臣修會處理好的。」她勸說道。
在她眼裡,安臣修的確是無所不能的。
他的權力,地位,財富都比冷曄高和多,做起事來,都比他好。
「喬然,你想什麼呢?」夏夏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
她回過神來,不自然一笑,「沒事。」
怎麼回事……她怎麼總把他們兩個拿出來比較。
而且經常這樣。
「再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她說得斬釘截鐵。
她受夠了冷曄無時不刻跑出來,和安臣修共存,她在心裡徘徊不定……
「真的決定了?」夏夏挑眉。
「死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安臣修捏捏她的耳朵。
「哎呀,我沒見過人催眠,好奇一下都有錯?」
他冷哼一聲,「你們每個人都支持喬然,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為了自尊?」夏夏笑吟吟的問道。
「我還有自尊嗎?」他斜了眼夏夏。
喬然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在她面前,真的拋下了一切了。
「那為了什麼?」
「我不希望她去催眠,我可以不結婚,就這樣得過且過也挺好……」
「那風晴那麼好的女孩子怎麼辦?」夏以泠立即問道。
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絲毫沒有放在心中。
被他愛著的女人,是最幸福的。愛著他不被他愛的女人,是最痛苦的。
「唉,冤孽啊……」夏以泠歎了口氣。
「媽,阻止喬然催眠吧……」
喬然的心一沉,安臣修,我是真的想全心全意跟你一起過啊……
「讓你們繼續這樣,我隨時都可能失去一個兒子?」夏以泠反問。
這一問,安臣修啞口無言。
他為了喬然,動不動就能去死。這麼熾烈的感情,連她看著都害怕。
「好了,就這樣吧。哥你去找個最安靜環境最好的地方,醫生的聯繫就交給我了。」
他贊同點點頭。
夏夏遲疑的望了眼喬然,喬然朝她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她鼓起勇氣,走到媽媽身邊,「媽,我有個男朋友……」
「男朋友?」夏以泠莫名其妙,「還沒分呢?不是好幾年了嗎?」
「是啊,」她笑嘻嘻的點點頭,「等我哥和喬然的事好了我就帶他回家好不好?」
夏以泠白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恨不得早點把你嫁出去,還問這廢話?」
她擦了擦汗,跺跺腳,「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