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暖暖的,清涼的感覺又來了,我看著他,突然笑了。我已經明白,是他救了我。冷無咎果然賭對了,只是我的心為什麼這麼涼?涼到徹底。或者對他來說我只是一件工具。
是的,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已然想明白。所有的不過是浮光掠影,什麼才是永恆的?為了愛情,我寧願去死。可是我沒死,是的,我沒死。
在竹筏上的那幾天,我已經決定去死了。那白衣男子溫潤的看著我,我暗自搖頭。這是何必呢?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死著和活著有什麼區別呢?平添幾分憂傷罷了。
白衣男子輕輕開口說,「我叫依白。依然的依,白色的白。」
我點點頭,看了男子一眼又昏睡過去。
以後的日子都在清醒和昏迷之間。清醒的時候,我看到他暖暖的笑意和那杯清神的水。昏迷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有一雙手一直緊緊握住我的。
真正醒來是在十天以後,我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睡了,睜開眼的時候,所有的疲憊感都消失了,留下的是滿目的清明。醒來的時候,依白不在。那個杯子還是放在小木桌上,靜靜地,如同它的主人。
我試著走動,長期的臥床讓我行走困難。邁出第三步的時候,我就跌倒在地,我閉上眼,迎接將要到來的劇痛時卻發現自己跌倒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眼前是那個白衣男子,眉眼有些憂鬱,眸子卻是一片清明。他說,「你還沒康復,不能下床的。」
我苦笑一聲說,「我口渴。」
白衣男子笑笑,把我抱到床上,再走到桌子旁邊拿起那個水杯。
我說,「很神奇的水。」
依白說,「那不是水。」
我驚詫的問是什麼,依白卻不再回答。
我扯著依白的衣角說,帶我出去走走。依白愣了一下,卻沒有拒絕。
依白的懷抱真溫暖,溫暖的一如當初的那個懷抱。我搖搖頭,把頭埋到依白懷裡。
依白說,「你不適合外出的。」
我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不適合外出,因為我的身體虛弱的如同秋天的草。
不是三月,桃花卻依舊盛開。依白說,這裡的桃花常開不敗。我閉上眼,淡淡的香氣襲來,那種味道像煞了那日在水中游弋的味道。桃花香氣,桃花香,原來不知不覺裡我來到了桃花最多的地方。
我問,「這裡叫什麼名字?」
依白側著頭想了想說,桃花深處。
「誤入桃花深處,這裡是天堂。」我淡淡的說。
依白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在笑,因為他笑的時候,喜歡挑眉。
一條小河從桃花深處交叉而過,點點的粉紅映著幽綠的水,幽徑神秘。依白說,「一年四季都在這裡。」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卻不再開口。
我問,「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為什麼還能救活?」
依白說,「你氣數未盡,我只是依天命行事。」我撇撇嘴,並不贊同他的話。誰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世間惡毒的死法不少,但有哪一樣能跟我的比?我抱著頭,埋進依白懷裡,盡量不去想那痛苦的過往。
依白說,「桃花深處有個神仙湖。傳說,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我側著頭問依白,「你不是神仙嗎?」
依白低下頭,細細思索了一段時間說,「我不是神仙。」我驚詫,那句話我本來就是開玩笑的。
神仙湖是個小湖,四周都是桃花樹,淡淡的粉紅靜靜地濡染著生命的嫣紅,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中間的荷花很美,湖水幽綠。」我對著依白說。
依白笑了笑說,「這是桃花深處的溫泉,若武林人士浸泡一個時辰內力增加十倍。」
我嘖嘖舌頭說,「這麼神奇?」
依白笑笑。
我說,「我去泡呢?」
依白說,「延年益壽,永葆青春。」
我點頭,笑的有些邪惡。
依白對我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緣分,緣分是件很奇妙的東西。或者你不懂,但是,我會告訴你,你在這是安全的。最起碼不會有人傷害到你,再也不會。」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雲淡風輕,就像天邊飄過的雲朵,淡淡然裡帶著一絲別樣的溫柔。
我搖搖頭,「不懂。」依白說,「你不需要懂。我懂就行了。」
我說,「你一直在這裡嗎?」依白搖搖頭,又點點頭。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清澈的眸子裡帶著一絲憂傷。我聽到他淡淡的說,「已經好幾千年了。」我搖頭,人怎麼可能活上好幾千年呢?
依白說,「人這一生,能徹徹底底的為自己活一天也是好的。」
我歪著頭問他,「你每天不是為了自己活的嗎?」
依白搖搖頭說,「你不懂。你有一天是為自己活過的嗎?」
我沉默,我的確不懂。心裡卻似乎有一種東西在裂開。我有一天是為自己活過的嗎?我愛上了一個不屬於我的人,愛的遍體鱗傷,愛的傷痕纍纍。
「突然好想我的小白。」我輕輕的說道,那可愛的小狐狸出現在我眼前,它總是最懂我的心。
「是嗎?」依白的神情有些古怪。我只是淡淡的望著他,那一瞬間竟然將他和小白的影子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