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沐薰踉蹌地走出咖啡廳,肚子尖銳地刺痛著。
陣痛,越來越厲害,痛得她的腰象快斷了一樣。
下身,一股悶熱的液體湧出,順著她的大腿,一滴又一滴的血,點點滴在地面上。
血,一撥一撥,湧出來。
淋淋地慘不忍睹。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她很小心翼翼地照顧寶寶。
她不敢哭,生怕眼淚會嚇到寶寶,只能無聲無聲地掉。
慢慢地,她虛弱的身體漸漸滑落。
她的力氣,越來越小,疲軟到眼前星星點點,只有汗水。
還有,無止盡的黑,像她每次午夜做到的鮮血淋漓的畫面一般。
子宮的收縮力,越來越弱。
而寶寶的掙扎開始越來越弱,胎動慢慢減少,漸漸地,停止了,好像孩子從沒有掙扎過……
為什麼要留這麼多血?寶寶你在跟媽媽開玩笑是不是?
為什麼爸爸不管我們了?我們要挺住,好不好?
歐耀崴突然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門口,感覺那抹俏麗的身影是那麼的熟悉,心中像是被巨大的鐵鉤狠狠地剜住一般,拚命地撕扯著。
他急沖沖地奔到門口,心臟加速地快要躍出胸膛。
心臟,徹底麻掉了。
在他奔出去的那一秒,一直坐在對面的佘婉詩也不由得站起身,艷麗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尹沐薰暈倒在血泊中,可是手還是搭在圓滾滾的肚皮上,彷彿在那一瞬間要極力保護著什麼,但是蒼白的嘴唇緊抿著沒有絲毫的顫動。
「小薰,到底是怎麼回事?」到處都是血,幾乎,是一片血海。
歐耀崴幾乎心神懼裂,心臟有種恍惚地疼痛,已經麻痺到沒有感覺了。
「小薰,你堅持下,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他緊擁著她,輕輕地,卻是那麼的密不透風。
而尹沐薰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孱弱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小薰,小薰,你回答我,還疼嗎?」一路上,歐耀崴幾乎慌了神,生平第一次他有一種恨不得槍斃自己的衝動。
明明知道她在懷孕的時候最需要他,為什麼不陪著她?為什麼還要在電話裡面撒謊?!
「不疼,一點也不疼。」她被他馬不停蹄地腳步震醒了,虛弱地回答著。
不疼?不疼!不疼才可怕!
「你先別說話,保留力氣。」歐耀崴的身上沾染了她的血液,一股股地侵染了他身上的白襯衫,那麼鮮艷那麼驚悚!
「告訴我,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尹沐薰有氣無力地緊揪著他前襟的衣衫,笑得淒美,那笑容瞬間化作數道利刃,直直地戳進他的心!
「你在說什麼傻話,快點閉上眼睛,我們馬上到醫院。」歐耀崴輕聲安撫著,轉頭不再看尹沐薰那張讓他生生揪心的面容。
尹沐薰眼前一片黑暗,彷彿在寒冷的冬夜,沒有光亮,宛如死亡。
「醫生,醫生!」他狂吼。
整個婦產科的走廊上,都是他的吼聲。
如此,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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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蒼的一片,瀰漫了所有人的眼睛。十幾個醫生神色凝重地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尹沐薰,幾乎所有人都是搖著頭。
「歐先生,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那個孩子引產出來全身通體發紫,根本已經沒法救了,初步斷定是被某種不知名的藥物毒死的。」一個年長的主治大夫面色凝重地站出來,恐懼地幾乎連連落汗,幾乎都不敢抬眼看面前冰冷氣質猶如森羅的男子。
「該死的,不要跟我說抱歉,我要的不是抱歉,我要的是小薰給我醒過來。」歐耀崴站在手術台旁邊,視線始終看著躺在上面昏迷不醒的尹沐薰,冰冷的聲音中充滿了凜冽的殺意。
「這個……我們會盡力的。尹小姐因為中了這種毒,造成她毒發而血崩,好在現在血已經止住了……」主治大夫不由得捏緊了一把汗,要知道不是他們醫術不精,實在是不知道尹沐薰中的是什麼毒。
歐耀崴抿唇,緊繃的下顎形成一道冷血的弧度冷凝了視線,他冰寒的語氣猶如真正的撒旦降臨般,透著一股讓人絕望的狠意:「如果她活不過來,你們就等著給她陪葬吧!」
「你們都下去吧,我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穿著手術服的鳳鏡夜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帶著金絲眼鏡的他看到躺在手術台上昏迷不醒的尹沐薰,面色嚴肅地站在歐耀崴的身邊,輕輕地拍下他的肩膀安撫著。
「相信我!冷靜下來!」鳳鏡夜的三個字猶如一劑定心丸讓歐耀崴焦躁的心頓時得到稍稍的緩解。
「鏡夜,你要救救孩子和她的命!」歐耀崴已經遊走在暴走的邊緣,他真的想要麻痺自己的心,但是事實殘酷的告訴他,尹沐薰很脆弱,脆弱到碰觸一顆手指就會化為花絮飛走。
「你必須要冷靜,首先,這個孩子已經跟你們無緣了。至於尹沐薰,我發現她的身體裡面有餘毒,必須分析才知道這種毒的成分。」
「還有就是,明明是六個月的孩子,為什麼說是四個月?難道你就那麼相信那個馬醫生的話,連尹沐薰親口的話都不承認嗎?」鳳鏡夜質疑地眼光望著幾乎萬念俱灰的歐耀崴,果然不出他所料,當初他的忠告,歐耀崴根本沒聽,現在釀成的結局,早已經在很早之前注定了。
歐耀崴幾乎是控制不住理智了,為什麼要這麼對他!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馬醫生,沒想到是歐家歷代的世家醫生,這麼容易就被那個人收買了!
那麼這個毒又是什麼時候被下的呢?他現在的腦袋一團糟,理智完全不能被自己支配,他咆哮地撲到毫無聲息的尹沐薰的身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眼淚在那一刻簌簌地從眼角滑落,悔恨已經太晚了!
「真是耽誤治療!」鳳鏡夜毫不留情地一記手刀劈在歐耀崴的脖頸處,一個被愛情折磨的體無完膚的男人就那麼軟綿綿地暈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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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好冷,彷彿置身在空無一人的冰冷中,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給她一絲絲的溫暖。
她不知道身體到底是哪個地方痛,只知道劇烈的痛楚快要將她給淹沒了,身上的力氣彷彿被一點點地抽走,感覺整個身體空蕩蕩的。
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前方的水霧,那個小巧的身影漸漸離她遠去,逐漸消失在漫天的大雪中,只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和銀鈴般的笑聲。
「小薰,小寶寶太淘氣,所以選擇下次再當我的乾兒子,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潛意識裡有一雙溫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帶來絲絲溫暖,只不過她沒有力氣去抓住那溫暖。
黑暗再度襲來,悄無聲息地奪走了尹沐薰僅有的一點點意識。
夜涼如水,一切都像是那麼地不真確,卻要不得不承認是現實。
那個道貌岸然的馬醫生,被紅了眼的歐耀崴揍得血濺當場!
鳳鏡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歐耀崴,冷靜被拋到九霄雲外、剩下的只嘻暴戾,恨不得殺盡所有人的暴戾。
這樣陌生的他,痛得沒有任何理性的他,只會原始的侯用暴力的他。
那種痛楚是任何人所不能體會到的,那種恨不得為了尹沐薰償還的那份心痛,讓他的靈魂在受著鞭撻,受著譴責!
「鬆手,放開我!「歐耀崴沒有對鳳鏡夜使用暴力,酷冷的神情,卻從來沒有過的憎恨。
「他已經斷氣了,難道還不足以洩憤嗎?」鳳鏡夜歎了口氣,將歐耀崴攥緊的拳頭放下。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沒有醒?」那是一種心碎的悲愴,歐耀崴的聲音像是剪爛了的破布。
「因為餘毒未清,或許說我們根本沒有解藥。」鳳鏡夜頹然地攤攤手,表示無可奈何,在那一秒他看到歐耀崴眼中的光芒一閃即逝,沒有了任何亮光的晦暗。
「知道是什麼毒嗎?」平淡的聲音恍如沒有生命的怪物發出來的,讓鳳鏡夜也同樣感到悲憤和心痛。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承受的比他多的多的苦難與折磨,過去是,現在是,但願將來不會再承受了。
「是一種雲南的藏毒,具體的成分不明,只是知道服用了以後會有甜甜的感覺,起初沒什麼徵兆,後來會讓人變得意識模糊,多夢多慮,多疑善妒。最重要的是最危害人體,那種毒會造成長期的不定期的出血,任何的閃失可能都會造成失血過多而亡。」鳳鏡夜臉色晦暗地敘說著,那番話讓歐耀崴的臉色愈來愈黯淡,泛白的指關節在手掌間緊握著,幾乎快要嵌到掌心的肉裡面。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的孩子?為什麼要這麼小薰?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他太過於低估她了!
原來一切都是她早就安排好的,果然是百密一疏,他錯就錯在沒有她那麼陰險,沒有她那麼狡詐!
歐耀崴緩緩地閉上眼睛,心口冰涼。
夜色寂寥的籠罩在他的身上,沒有星光,地面的投影漆黑幽長。
他俊美冷酷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可以永遠這樣冰冷地站立著,如雕塑般,整夜整夜,一動不動地。
「如果這麼分析的話,那麼小薰現在應該很危險!」鳳鏡夜幾乎是一語道破玄機。
「快點吧,我們是時候回去看看小薰的情況了。」鳳鏡夜催促著一直處於崩潰邊緣的歐耀崴。
這一席話如一記猛棍襲上他的頭頂,一瞬間的掙扎,歐耀崴如訓練有素的虎豹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寂靜森森的夜晚,往往最讓人被容易遺忘。
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重症監護病房的門口,她小心翼翼地旋動了緊閉的房門,一步步地走近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尹沐薰的身邊,嬌嫩的臉頰上帶著一抹複雜的表情。
沒錯,她就是小芳。
她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尹沐薰的臉頰,她的面容蒼白如同一張白紙,嬌小的軀體內恍若有一個空蕩蕩的靈魂。
想想當初是那麼個笑意盈盈平易近人的大姐姐,此刻正沒有生息的躺在那裡,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美麗玩偶。
同樣的,她也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只不過還呼吸著人間的空氣。
無法承受良心的不安,她從口袋中抽出一瓶精緻的小瓶子,將藥丸倒進手心,藉著溫水一點點的給尹沐薰送服。
但願老天爺保佑,還來得及。
她知道那毒是雲南的藏毒,幾乎沒有任何解藥可解,但是至少手中的百命回魂丹可以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