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謐,燭火通明,發黃的紙窗上,一隻昆蟲被光影無限放大,它正一步步挪移,最後不知去向。
入了夜,紙窗倒映樹影,那些葉子,逐個分明,隔著窗,仍是清晰可鑒。
任凝悠在亦香體內輸入了功力,可緩解傷勢。但,單這樣並未能治癒。
「師傅的意思,莫非要用那個?」若嫣倒熟悉得很,受傷的三個月,她一直離不開它
天陽迷惑「前輩有方法救亦香的話,但說無妨」
「此刻唯有用我獨門之藥,忘憂水。這位姑娘是身心受創,身體的傷不是根本。若要痊癒,怕是只有忘斷情仇」任凝悠喟然長歎,又是一癡情女子
「那麼,照前輩說的做吧。也許忘記了我,忘記一切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天陽忍痛,他也會不捨,這個女子與他之間所有的回憶即將化為泡沫
然,只有這樣,亦香才會有新的開始。
若嫣親眼目睹她的師傅給亦香喝下忘憂水,那一瞬間心隱隱作痛。
自己,何嘗不是這樣過來的。
驀地她想,忘卻前塵於亦香來說真是最好的選擇麼?若她醒後如自己這般彷徨無助又會否快樂?
所謂天意弄人,在命運面前,我們竟是如此渺小…
一縷朝陽覆蓋眼皮,繞著睫毛打轉,感知些微溫熱。
若嫣醒來,見天陽一夜未宿,寸步不離地守著亦香。忽然覺得,這個男子是如此的重情重義,於他改觀不少。
沉思中,聽到天陽的請求「能幫我一件事嗎?」
若嫣點點頭「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我幫」
天陽溫文爾雅一笑「你可以的…亦香醒後,派人送她回上官家」
「你不自己送?」她疑惑道
天陽抬起沉重的眼皮,幾天的奔波勞累,又未曾好好歇息,此刻略帶疲憊之意。
「從此我於亦香而言,只是陌生人。既然陌生,就徹底不要出現得好。她清醒後,不記得曾經有個東方天陽,也沒必要認識現在的東方天陽」
「呵,那是多麼殘忍的事,這比死更折磨人」若嫣感慨,難得他這般為亦香著想,雖苦了他自己
「謝謝你,若嫣,我不會放棄若雪,儘管她要殺我千萬次」天陽終是受傷,他的心也千瘡百孔……
「若雪要殺你?」若嫣震驚「這倒讓我想起雲崖的反常,兩者說不定有所聯繫。難道,若雪和雲崖都經歷了些什麼?」
她的猜測不無道理,看亦香傷勢穩定,一時半會也不會醒。
他起身「我去查查」
若嫣拉住他的手,龐大的手掌,竟傳出冰涼。「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他是真的累了,惺忪而泛血絲的眼睛,疲憊的神情,整個人看起來很沒有活力。
「關於這點,應該從夏夢薰身上著手,正好我也想去趟夢軒亭。這段時間,你別去找若雪了」
話畢,若嫣就走出房門,空氣中彌留淡淡清香。
天陽不禁莞爾,如東窗月所言,她,其實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
午後陽光燦爛,璀璨而斑駁的光點覆蓋青草,幾隻破繭蝴蝶穿梭在不知名小花間,自由吸吮著花蜜。
廂房外,蟬嘶鳴,匿古樹。葉香陣陣散落,迎風撲鼻。
天陽在入睡前已派人調查夏夢薰和西門楓的身份背景,以及暗中保護若雪的安全。
而若嫣臨行前則是委託任凝悠,若亦香醒來,便護送她回上官家。
南宮庭倒是不聞此事,因為他知道若嫣自有分寸。再者,他也不希望西門楓在他之前得到玉珮。
沒有天陽和若嫣在的東方家,沉悶而安靜,這樣的氛圍令伊汐更加煩躁。
她多次給在東窗月宅子的若嫣捎暗號,然而沒有回音,不由得令她心生懷疑。
而軒痕,無精打采的抹劍,面無表情,壓根就是沒有靈魂的軀殼。
軒浪也不習慣這樣安逸的生活。他倚在樹上,居高臨下俯視東方家的動靜。
心裡牽掛那個女子,上次一別也有數日,照理說,她應該早到東方家,莫非途中出意外了?
伊汐忽然拍打桌子,驚嚇了他們「有問題,一定有問題」直覺告訴她,東窗月的宅子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念頭一閃,她又說道「今晚我們悄悄潛去找若嫣」
軒痕軒浪兄弟倆看著她,露出狡黠的笑容,終於可以行動了。
他們又不是傻子,伊汐想到的事,他們怎會察覺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