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京城裡沸沸揚揚的傳言凌萱兒已聽聞,也讓她得出了答案,那天上官翊並不是真的想殺他。
這讓她迷惑,她不懂上官翊這麼做的目的。
呆在他身邊時,她想逃離,一旦離開了,她心中更亂。
未來的路,她不知該如何走下去,這種感覺在九年前初到御王府時也曾有過,那時的她還小,什麼事情想想就過去了,可現在她已經長大,很多事情越想越清晰。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殺害唐嘯一家的兇手到底是誰,南王府的案子,還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如果說人不是上官翊殺的,那一定會有其他兇手,就是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誰派去的。
還有對潘美鳳的內疚也是她放不下的事情。
對上官翊,她是矛盾的,或許對他有愛,但同時也伴著怨。
雲初早已進來,他在凌萱兒身後站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在他眼前的是一塑雕像而不是一個會動的人。
那天將她帶回來後,她說想靜一靜,他便幾天沒有打擾她。
凌萱兒驚覺,回頭沖雲初若有若無的一笑,她已不是原來的她,雲初還是夕日的雲初。
雲初,能認識你真好!這是留在凌萱兒心間唯一的感慨。
雲初走過去,與凌萱兒並排站在窗前,落入眼中的是院中的一排的桃樹,樹下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背對著窗站著。
「那是……花彌?」凌萱兒不確定的問道,上次雲初上京城帶上花彌的事情她還記得。
雲初沒有回答,只是喚了一聲:「暮雪!」
樹下的人影回頭,向雲初招著手,待看到凌萱兒也站在那兒時,笑容自臉上隱去。
「她為什麼穿白色衣服?也是因為你嗎?」凌萱兒絲毫不在意暮雪的態度,倒是對她身上的白色衣服非常好奇。
「每種顏色的衣服都有很多人穿,不能說某人是因為另一個人才會穿同樣顏色的衣服,就好比你的一身黃衣,我可以理解成是因為上官翊你才穿的嗎?」
凌萱兒低頭瞧著自己的衣服,暗自一笑,說:「不是。」
「那暮雪也不是。」
「她改名就是為了你,你在她心中的份量無人能及的,她曾經一時迷茫而以為自己喜歡的是上官翊,經過了那麼多事情後,她該明白自己的心了……」
雲初調頭看向凌萱兒,只一眼便又調開視線,臉上儘是無奈又有些好笑,他自認看盡世間繁華,心繫的只是小時侯一個單純身影,對人生別無所求,可如今,他往日的清心淡薄在遇上她之後就變了質,他才知道,對自己的人生並不是沒有所求的。
「『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情葬落花』,世間情愛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的說明白,對暮雪來說我是流水,對於你來說,我便是落花……」
雲初如此剖白的訴說凌萱兒聽得明白,讓她止不住想,她之於上官翊來說,又是什麼呢?是無情的流水還是可憐的落花?
入夜,微涼,凌萱兒一覺醒來,忽覺窗前有人影晃過,起身到窗前一看,並無看到任何人影。
不一會,好似有一陣忽遠忽近的笛聲傳來,她側耳傾聽,越聽,那曲子就越深入人心,她聽著悠揚的曲子漸漸睡去。
連續三天,笛聲從未間斷。
「那邊是什麼地方?」早晨醒來,凌萱兒抓住一名丫環問道,如果她記得沒錯,笛聲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那邊是『遊客樓』,居住的都是外地來京暫無居所的人。」
當晚上笛聲再次響起的時侯,凌萱兒尋著聲音而去,她倒想見見是誰能吹出這樣的曲子,傷感中還帶著一股怨氣。
笛聲近了,凌萱兒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立在一座石拱橋上,那修長的身形略顯清瘦,她的到來讓將笛聲悄然停住。
凌萱兒慢慢走過去,那黑色身影卻想離開。
「請等等,你是誰?為什麼每天晚上都要吹曲?」她並不是說他吹的曲子不好聽,而是因為她每天聽曲子,耽擱了睡眠。
「吹曲是我的自由,聽不聽同樣是你們的自由。」男音顯得很低沉,他背對著凌萱兒沒有回頭。
「但……你這樣子會影響到別人休息的。」
男子低笑一聲,在暗夜裡顯得特別陰森,「你聽得見並不代表別人聽得見。」
凌萱兒細想他的話,以為他說的是雲初,不由得生氣的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男子馬上就要走過拱橋,凌萱兒追上去,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敢看我?」
男子微微側身,他的半張臉在月光下如刀刻,微揚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在笑,只是那笑是真笑還是假笑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我不敢看你,而是你不敢看我。」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挑畔意味。
「我為什麼不敢看?」凌萱兒鼓起勇力說道,他又不是鬼,有什麼可怕的。
男子嘴角揚得更高,一個轉身,凌萱兒終於看清了他的面貌,只看了一眼,她便嚇得連聲也喊不出就暈了過去。
腦中一直閃爍著那張橫著刀疤的臉,凌萱兒被嚇得滿頭大汗的醒來,一看窗外,天還沒亮,這床也不是她的床,她視線在屋裡旋轉,不一會就看到了坐在桌邊男子。
在燭光的照耀下,他臉上的傷疤倒沒有黑夜中那麼嚇人,看來,她是自己嚇到自己了。
男子微瞇著眼注視她,不說話,像是在等著她先說。
「這裡是哪裡?」
「你不需要知道。」
凌萱兒撇嘴又問:「你又是誰?」
這次男子沒有隱瞞,回答道:「上官非。」
「上官?」凌萱兒瞅著他,一臉不解,上官是國姓,只有皇親才會有這個姓,御王爺姓上官,上官翊、上官澤都是姓上官,而在她眼前的「上官」又是哪個上官呢?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上官非問道。
凌萱兒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故事,但聽聽也無防,便點點頭。
上官非起身走到窗前,晚風吹起他的髮絲,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更顯孤獨。
「有兩兄弟,同時愛上了一名女子,女子最初的戀人是兩兄弟中的弟弟,兩年後哥哥登基坐了皇帝,女子毫不猶豫的投入哥哥的懷抱,弟弟很傷心同時也想討個公道,由於年輕氣盛,他選擇了最極端的方法,與哥哥進行決鬥,最終落下行刺皇上的罪名,而自己也因為寡不敵眾,臉被毀容……十年來,他為了躲避追殺而改名換姓……」
凌萱兒看著上官非的背影,心裡生出無限的同情,難怪他能吹出那樣的曲子,原來是歷經了滄桑的,「那個弟弟就是你?而你,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當今皇后就是你最初的戀人?」
「沒錯。」上官非點頭,十年了,這件事情只有皇室中人知道,他更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他會向凌萱兒訴說,是有他的目的的。
「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要將這件事情說給我聽,我好像並不能幫你什麼?」他的敵人是當今皇上,誰有那個能力與皇上作對?
「我對十年前的事情並不想追究,是上官策,是他一直放不下而找我麻煩,這次上官翊所接到的任務就是要取我的性命……我本就是活在黑暗中的人,死不足惜,可我不想讓別人對我一再的誤解,好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而上官策所做的都是對的。」上官非言語激動,若凌萱兒能知道他就是幽情谷谷主楚凡天的話,那她一定不會相信眼前如此不冷靜的人便是楚凡天。
「你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明白你的目的。」如果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她願意幫助他,被人誤解冤枉確實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更何況他已經容顏盡毀,若沒有臉上的疤痕,他應該是一個很英俊的人。
「你……臉上的傷痕不可以治好嗎?」沒有多想,凌萱兒腦中的話便脫口而出,她擔心的看著上官非,以為這話會讓他重識傷心事,卻不料,他沒有,反而無所謂的笑笑,說:「很難看嗎?」
凌萱兒搖頭,他臉上的傷並不難看,只是會讓他顯得孤傲而又讓人難以接近。
他摸著自己的臉,又說,「我倒覺得很不錯,這條疤痕已經跟了我十年,若是沒了,我反倒會不習慣。」
聽他這麼說,凌萱兒也無話可說,這時侯的他倒讓她想起了雲初,耳聾的事情雲初也是這般不在意的。
「那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
上官非收起臉上無所謂的表情,正色道:「我想讓你回到上官翊身邊,將他最近的行蹤統統告訴我。」
凌萱兒這時才發覺不對勁,此人明顯是直直衝著她來的,「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知道,上官翊最在乎的女人凌萱兒。」
他的說詞讓凌萱兒好笑,她什麼時侯成上官翊最在乎的女人了,她怎麼不知道?
「我並不想回上官翊身邊,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該知道我和他之間發生的事情,還有南王府一家人亡故的事情。」
「你若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唐嘯等人,你只要幫我這個忙,我可以幫你找出兇手。」
「是嗎?我憑什麼相信你?」上官翊有告訴她,說這件事情皇上會查明給南王府一個交代,只是事到如今,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她或許可以想想其他的辦法,比方說現在的這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