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正相持不下,小恭子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撲」地跪倒在劉啟面前,眾人皆是一民驚,莫不是七國之亂不可收拾了?
「皇,皇上,周將宮將李衛尉拒於門外,並且依然不發兵!」
「那周將軍可有什麼話說?」竇太后側著耳朵問,她視力不好,所以總是習慣側著耳朵去聆聽。
「周將軍什麼都沒,沒說!」小恭子的話到最後幾成耳語。
劉啟大怒,暴出一聲低吼:「周亞夫這老匹夫也太目中無人了,傳朕旨意,周亞夫違抗君命,午門斬首!」
「萬萬不可!」竇太后的聲音凌厲中帶著威嚴,「周亞夫隨著你父皇出生入死,相信他不會背叛我大漢,只是為人……不過,此刻朝中正需要他的時候,況且戰事未明實不宜陣前斬將!」
劉啟急得在屋裡來回急走起來:「沒錯,他就仗著跟隨先皇出生入死,又仗著自己有幾分帶兵的能耐,完全不用將朕放在眼裡了!」
「即使如此,皇上也需忍耐。更何況此次削潘本是不智,皇上趕快撤了這削潘之令,七國之兵自退!」竇太后始終堅持自己的觀點。
「萬一不退呢?」劉啟反問,竇太后陷入沉思之中。這時,門外探子再次傳報,說是七國軍隊來勢沖沖,已直逼皇城,再不出兵,恐怕……
眾人臉色惶恐,一時將無措的目光齊唰唰投向劉啟,希望他可以拿出個必勝的主意來。
這時,猗蘭殿宮人來報,說是殿外跪著一幫子大臣,揚言要立即見到皇上。眾人面面相覷,劉啟略略錯愕後,大步走了出去。竇太后等緊隨其後。
猗蘭殿外果然跪著一幫大臣,帶首的是袁盎。一見到劉啟出來,立即長呼萬歲,之後,袁盎說道:「方今之計,獨有斬錯,發使赦吳、楚七國,復其故地,則兵可毋刃血可俱罷。
「你們急什麼,我大漢的軍馬都還未出動呢,來人哪,讓周亞夫立即出兵痛擊七國聯軍,若不再出兵,斬無赦!」
小恭子領命而去,眾大臣還想說什麼,劉啟揮手阻止,「待七國見了我大漢軍威,定讓他們落荒而逃。」
眾大臣面面相覷,一時找不到有力的反駁證據,只得如潮水散去,且等等看。
這次,小恭子領皇命而去,周亞夫終於奉旨出兵,一日戰事,至晚方休,卻傳來讓人心痛的消息,大漢軍隊節節敗退。
袁盎帶著一幫大臣深夜見劉啟,長跪不起,一致要求斬晁錯,讓七國罷兵。
劉啟與王娡相擁坐殿內,痛心疾首。
「晁錯是朕的老師,看來,朕只能不愛一人以謝天下了!」
「陛下。」王娡無語,緊握住劉啟的手,眼裡儘是心疼,她疼劉啟心中之痛。劉啟對晁錯極是倚重寵愛,如今卻不得不斬了晁錯,怎叫他不痛心疾首。
「小恭子,讓外面那幫大臣都回去吧,明日午時,腰斬晁錯!」劉啟一手托頭,一手朝小恭子無力的揮了揮,小恭子領命而去。
但願晁大人的死可以換得大漢的平安,王娡心中暗暗祈禱!
「娡兒,明日代朕去送送晁老師,朕實在無顏見他!」兩滴清淚從劉啟眼中滴落,雖身為君王,此刻他的心中只覺得無奈無助。
「陛下,臣妾會替陛下傳話的!」王娡的手指交叉進劉啟寬厚的掌心裡,希望將自己的溫暖傳進他冰涼的心裡去。
豎日,在宣德殿與午門之間的送別亭,亭邊掛滿白綾,亭中石桌上,一個托盤,一壺美酒,兩隻高腳金酒杯。王娡侍立亭口,舉目張望,神色沉重。
宮人指引著晁錯前來,晁錯見是她,愕然。
王娡趕緊下台階,上前,跪下:「晁大人,臣妾代皇上來看您了!」
「皇,皇上……」晁錯一看亭中佈置,心下瞭然,長歎一聲不語,轉身直接朝午門而去。
「晁大人請留步,請飲過御酒。」王娡緊追幾步揚聲喊,示意左右端來酒。
「還是讓朕來敬晁大人吧!」一道沉重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晁錯轉身,老淚縱橫,身子一軟,跪下一聲「皇上」哽咽在喉間。
劉啟過去扶起晁錯,拿過兩杯酒,遞與晁錯一杯,舉著杯子,喉嚨如魚刺哽著:「朕敬你!」
言罷仰頭一飲而盡,手一鬆杯擲下,兩行清淚滾落眼角,終於失聲:「老師!」
「皇上!」晁錯痛哭,和著淚水喝下酒,跪在地上拜別劉啟,「若以老臣一命可以換得大漢的安定,老臣沒有遺憾!」
言罷,決然而去!渾然不知他身後的劉啟身體向後趔趄了幾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灘在地上猙獰地笑著。
「皇上!」痛徹心菲,卻無法替代,王娡明白殺晁錯是劉啟作為一個君王最心痛之事,她扶住劉啟,以自己瘦弱之軀支撐著劉啟搖搖欲墜的身子。
劉啟的目光熱切的望著晁錯的背影,那道決絕的背影在他眼裡漸漸模糊,化成他君王史上最痛的一道墓碑。
「皇上,回去吧,您已經站了很久了,行刑之時早已過,按您的吩咐,晁大人已盛棺裝斂,將會風光大葬!」王娡扶著如行屍走肉般的劉啟轉身朝著猗蘭殿而回,晁錯被腰斬的同時,發使赦吳、楚七國,復其故地,原以為會罷干戈。」
換來的結果是,七國仍不罷休,反心已定。
「老師,朕無顏見你啊!」猗蘭殿上空爆也一聲低吼,「朕後悔莫及,後悔莫及啊!」
「皇上,如今唯有振作起來,以武力擊潰七國叛軍,以劉濞之血祭晁大人的在天之靈!」王娡雙眼射出憤恨的光,可憐晁大人一片忠心!
「傳令下去,對七國叛軍殺無赦!」劉啟擲碎一個瓷玉壺,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道命令。
小恭子領命而去,未幾,劉啟起身,聲音鏗鏘:「朕要親自去見周亞夫!」
「皇上,臣妾陪您去!」王娡起身,義無返顧,她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丈夫,劉啟握緊她的手,四目交接,明瞭生死相隨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