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樂瑤進來稟,薄太后傳王娡過去長樂殿謹見。王娡心裡湧起微微的不安,薄太后怎會無緣無故地傳召,莫不是又有什麼事?
心中雖然忐忑,臉上卻表現得淡淡的,臨走之前,劉啟握了握她的素手,拋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告訴她:不管什麼困難,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她點點頭,眼眶開始濕潤起來,不知何時起,她竟變得如此感性了。
是因為和女兒聚而又散,抑或是因為劉啟對自己全心全意的寵愛?
還是因為她平凡的過去而此刻的大富大貴?
她的心緒繁亂著,敏感而又變得易傷感,一路上看著皇宮中花開鳥語,香氣撲鼻,她只覺得置身夢幻般不真實。
半個時辰後,來到長樂殿,拜見薄太后。良娣也在,只靜靜地拿眼望著她,看不出什麼大的波瀾起伏。
良娣的確是個安靜嫻熟的女子,她如是想。
「孩子,過來坐!」薄太后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坐在她身側下首。王娡一直低垂著頭,態度極是恭謹。
「來,嘗嘗這些點心,都是哀家命人特地做的。」
「多謝太后娘娘。」王娡伸手拿過一塊綠豆芙蓉包,輕輕地咬了一口,然後放下碟中,薄太后又親自捧起一旁的茶遞給她。
王娡惶恐,直起身子,「太后娘娘如此厚愛,王娡實不敢當。」
薄姬放下茶杯,長歎一聲,語氣有些幽幽的:「你性子溫順恭謹,難怪啟兒如此喜歡你。我這個老太婆雖然已不管宮中之事了,但近來也聽聞了有關你的事情……」
薄姬說到這兒看了王娡一眼,見王娡的頭垂得更低了,趕緊輕笑幾聲說道:「你別誤會,哀家不是要責罰你。其實哀家倒覺得你並不是那種會惑亂朝綱的妖孽,那些只是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借風起浪罷了。」
「謝太后娘娘體恤。」王娡見太后句句說得都是貼心的話,並無半點責罰之意,一時無法猜透薄姬到底是何意,只是態度愈發恭謹溫順。
「好了,哀家囉嗦了這半天,就直接跟你說了吧。」薄姬說著似是無意,望了一眼一旁的薄阿渝,薄阿渝立即垂下頭,樣子很是委屈。
「實話跟你說了吧,哀家時日也不多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哀家這侄女。樣貌不出眾,才藝也平庸,再加上木訥不懂討人喜歡,要是我不在了……」說到這些,也許真是因為憂心,薄姬輕輕地咳了幾聲。
王娡心中有幾分猜透薄姬的意思,若是真的,她該如何做?
「太后娘娘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哈哈哈,這世上哪個能做到長命百歲,哀家的身子哀家心中有數。所以今天特找你來,是想托付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答應哀家。」薄姬說著拉住她的手,眼神中竟有些哀求,她的心一軟,薄太后曾經何等到威嚴,如今也不過是個掛念晚輩的可憐老人罷了。
「太后娘娘儘管吩咐就是了,王娡定會遵旨的!」
「哀家就是求你幫幫我家阿渝,你和栗美人都懷了啟兒的孩子,偏是她這正宮沒懷上,歸根結底,是啟兒不喜歡她,極少寵幸她,偏偏她的運氣也背,竟沒能懷上。哀家知道啟兒寵愛你,他一定會聽你的話,希望你可以在啟兒面前替渝兒說幾句好話,讓啟兒多給些機會渝兒。」
「太后娘娘……」果然和她猜想得一模一樣,太后竟然要她將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讓給另外一個女人,確切地說,勸自己的丈夫去愛另一個女人。
雖然她不願花心思,耍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地去爭寵,可她也不至於大方到將自己的丈夫推向別的女人。
這宮中,太子的嬪妃無數,僧多粥少,想求都求不來,誰會願意讓給別人?
薄姬見她低頭不語,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聲音越發的淒涼哀怨,「哀家也知道為難你了,可是哀家時日不多,而渝兒年紀輕輕的,哀家若在還好,若哀家不在……」薄姬說著,竟低頭拭了拭眼睛,王娡的心彷彿被什麼浸了一下,立即軟化了,可憐眼前一個慈愛孩子的長輩,正欲開口,良娣的聲音傳了過來,輕輕的,柔柔的:
「姑母不必擔心渝兒,渝兒會過得好好的,姑母也會長命百歲的。」
「好好的,就你這木頭樣,能好好的嗎?好好的,就不用整愁拉著一張臉了。」良娣不說還好,一說薄姬不禁來氣,真是恨鐵不成鋼。
這孩子性子怎這般軟弱,真不知當初讓她進宮是對她好,還是害了她。
「太后娘娘,您放心,我會照您的話做的。」良娣一副無奈的表情也讓王娡有些不忍,後宮之中,多少嬪妃獨守空房,耗費了大好的年華,寂寞終老啊。
薄姬一聽王娡的話,立即喜笑顏開,拍著她的手背聲音極喜悅:「哀家就知道你心善,不是那栗妙人可比的,謝謝你了,孩子,哀家去也去得安心些了。」薄姬說著又咳了幾聲,手帕堵在唇邊,竟咳出一口血來,嚇得良娣和王娡就要宣太醫,她卻搖了搖頭,手無力地擺了擺,說人老了身體就這樣,吃再多再好的藥也無用。
說完竟也不再管她們,逕自轉進內殿去了。
王娡也告退,回到猗蘭殿。劉啟還在,見她臉上不太悅色,關切地問是不是皇祖母責斥她了。
王娡搖了搖頭,望了望劉啟,欲言又止,心中盤算著該怎樣開口,開口讓自己的丈夫去找別的女人。
「殿下,您今晚在臣妾處過麼?」王娡輕輕的撩了撩不小心散落在耳側的髮絲,笑容溫和地問劉啟。
「當然!」劉啟回應她一片深情。
「殿下天天呆在臣妾處不會膩麼?」
「不膩,呆多久都不膩!」劉啟擁過她,繼而又推開她,濃墨一般的眼眸定定望著她,彷彿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去,「難道是娡兒膩了為夫麼?」
王娡被他的話逗笑了,葇荑輕輕地拍了拍他結實的胸膛,「臣妾哪敢膩殿下,臣妾巴不得殿下寵臣妾一輩子呢。」
「為夫就寵娡兒一輩子吧!」
真的嗎?王娡將臉貼在劉啟的懷裡,貪戀著他身上的溫暖,此刻她說不出讓自己的丈夫去找別的女人的話,她不想失去自己的丈夫半點寵愛,哪怕一點點,不想離開自己的丈夫,哪怕一小會,一小小會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