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痛苦的呻-吟不自覺的從夜一的喉嚨中發出。
他的脖子已經被鳳皓軒緊緊的掐住了，原本光滑圓潤的手長出了長長的尖銳的指甲，直直的扣進他的肌膚裡。
鳳皓軒此刻銀色的長眸沒有焦距，但透澈的銀眸中卻滲出絲絲血紅，看上去煞是恐怖。
「王——」
夜一皺著眉，低低的喚了一聲，冷魅的臉上寫滿痛苦。
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然而鳳皓軒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長長的指甲繼續深入，透過他的血肉，穿透他的骨頭。
夜一咬緊牙關，不再讓自己有聲音。
然而看著鳳皓軒的眼神卻愈發的哀怨而憐惜。
王……多麼可憐！
其他時候，他都是主宰者，卻唯獨在這種時候，他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只能任由自己與生俱來的罪惡血液無情的吞噬著自己的理智，過著這種人非人，妖非妖的生活。
想到這，他骨子裡對那個人的仇恨就愈發的深刻，愈發的來勢洶洶！
夜一身上的斗篷已經被鳳皓軒撕了個粉碎，裡面白淨的和衣血跡斑斑，哪怕他把嘴唇咬破了，也沒再吭一聲。
他不會再讓王獨自度過這種時刻，獨自默默的恨自己，這種時候，他理應與他同甘共苦！！！
失去神志的鳳皓軒捏著他脖子的手愈發的用力了，都能聽見骨節的脆響，聲聲入耳，殘酷而邪佞。
他目光渙散的盯著夜一的臉，直接將他提了起來，往樹幹上狠狠一摔。
夜一疼得悶哼一聲。
好大的力道，若是尋常人恐怕早就被撞碎五臟六腑而亡。
不過幸好，他不是人……
他是一隻狐妖！
然而……
這一切卻並不是終結！
鳳皓軒銀色的眸子緊緊鎖住他，直直的向他走了過來。
「唔——」
長長的指甲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捏碎了他的肝！
透明的長指甲上纏留著鮮血，幻化出血色的鋒芒。
「滴答滴答」，一滴滴落在綠色的葉子上，濺開，碎裂出一朵血花。
「王——」夜一依然執著的望著鳳皓軒猙獰的模樣，緊緊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冷冷的風從他的腹部灌過，如同凌遲的刀子般，尖銳而疼痛。
然而鳳皓軒的面色依舊沒有一絲的改觀，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倏然他冷冽的眸光落在了夜一臉上的半邊面具上。
「撲通」一聲，面具直接的掉在了地上，映入他銀色眸子的是一張異常醜陋的半邊臉。
那半邊臉猙獰而恐怖，臉上爬滿了如蚯蚓般噁心的傷痕，大大小小的交錯，重疊在一起，卻唯有一雙澄澈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純淨無暇。
銀色的眼眸裡漾起了淡淡的波痕，一圈一圈，細密而繾綣。
「王，看到我的臉，你恢復了意識了，對嗎？」夜一的臉上寫滿驚喜。
如果他這醜惡的臉，這令他傷痛的過去能喚起王的一絲意識，那麼他不介意把他的傷口在挖開，鮮血淋漓的曝露在王的面前！
「啊——」
一聲痛苦的哀嚎炸開，夜一捂著一隻眼睛蹲坐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指縫中透了出來。
他的唇邊儘是苦澀而哀涼的笑，失去一隻眼睛根本不算什麼，真正讓他傷心的是還是不能喚回王的理智。
看來，還是只有那個辦法！
…………
鳳皓軒清醒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身體漸漸恢復成最初的高大偉岸，原本渲染上的蕭殺的黑色色彩也一點點淡去。
他銀色的眼眸又漸漸變成了惑人心智的藍色，浩瀚而清澈。
「王——」孤傲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鳳皓軒下意識回過頭，卻看到了一副令他終生難忘的場景！
「夜一，怎麼會這樣？」
鳳皓軒驚恐的睜大了藍眸，看著無力的倒在血泊裡的人。
他那張猙獰恐怖的臉上滿是鮮血，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靜靜的看著他，腹部有一個大大的空洞，身體彷彿被抽空了氣力，綿軟無力。
此刻他還正努力的拽著樹根，拚命的想要爬起來，向鳳皓軒行禮！
「我剛剛不是叫你走嗎？你這個傻瓜！」
鳳皓軒立刻就猜測到了是怎麼回事，迅速的走了過來。
一直以來被仇恨充滿的剛硬之心不允許他掉半滴淚，然而他還是情不自禁的紅了眼圈。
「你的眼睛……」鳳皓軒看了看他緊閉著眼，眼角還在不斷滲著血，又看了看自己指尖的鮮血，懊惱的拔出匕首……
「王，不要！」夜一忍著劇痛爬起來，一把制止了鳳皓軒自殘的行動。
「不，你別攔著我，今天我廢了自己的手，那麼它們以後就不能再害人了！否則的話，你遲早會死在我手上的！」
一滴滴的淚珠從鳳皓軒的眼角滾落，這是自責的淚，是愧疚的淚！
「王，你聽我說，這不是我們的錯，真正錯的是那些人！我們應該振作起來，讓他們嘗到比我們多千百倍的痛！」
夜一握著鳳皓軒的匕首的刀鋒，不讓他動手，血紅的眼睛裡寫滿堅定！
鳳皓軒聽到這話，頹然的丟下匕首，彷彿失去了力氣，斜斜歪歪的倒在樹旁。
以往夜一說這個，他都會恨恨的咬牙贊同！
然而這一次，他緊呡著唇，沉默著不說話。
她是這麼純淨美好，如果他的手上沾染了更多的鮮血，那麼他根本就不會允許自己觸碰她，他會覺得那是一種罪惡！
並且，他看得出來，夙霖燁對她很重要，要不然，她也不會捨身相救。
可是如果他殺了夙霖燁，她還會對他那般溫柔的微笑嗎？
一想到，她有可能會恨他，他的心都跟著揪痛起來，疼得不能呼吸。
這種複雜的心緒糾纏著他的整顆心，像一面巨大的網，叫他網絡在裡面，再也逃不出來。
夜一看出了他的猶豫，拉著鳳皓軒的袖子，緊皺著眉頭，「王，為什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