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兮漸漸溢滿了水光,她抵著頭,不想再看見那雙充滿深情的眸子,因為她知道它不再屬於她。
「我說出去,難道還要我說第二次?」皇甫旭堯冷冷地斜睨著她,聲音不怒自威。
「皇甫旭堯,你說過會娶我的,如今因為季霏的事,你想反悔是麼?她到底哪裡比我好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反悔你答應我的一切?」沐雲兮終於發出了一絲不平之鳴,淺褐色的眼中寒光閃爍。
「出去,我再說最後一次!」站起來,坐在床上,高大的背影透出冷酷的味道:「你順便通知你的那個朋友,濮陽玨,讓他最好給我想好如何回答的我的問題,如若不然,別怪我不留情!」
如此冷冽,如此絕情的話呢!
沐雲兮的心一陣冰涼冰涼……
皇甫旭堯眼神中的冰冷嚇得她驚懼交加。
認識皇甫旭堯這麼久以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絕情的他!!
是因為孩子,他知道孩子的事了,知道孩子是他的?
可是那又如何?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孩子不是他的。
但,玨說過,如果他去醫院查,那麼所有的事都會查出來。
沐雲兮看著皇甫旭堯胸口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東西,哽住了她的喉嚨,她的眼睛也彷彿被吹進了沙子,迅速瀰漫出一層薄霧。
痛楚地閉上眼睛,她的臉色在剎那蒼白一片。
「是因為孩子麼?」
「你給我閉嘴——」
一陣怒吼聲在她耳邊炸開,皇甫旭堯原本清明的眸子變得幽暗幽暗,裡面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那光芒尖銳得像是要將沐雲兮硬生生的撕裂般。
「滾,立刻滾出這裡!」
沐雲兮慘淡的看著皇甫旭堯,一句話的都說不出來。
月光細細碎碎的,一陣慘淡的色彩,白色的房間中淒然一片……
翌日。
天,似乎在濛濛亮的時候就已經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皇甫大宅卻是燈火通明。
皇甫旭堯坐在抬眼看著淒清的晨光,清冷的晨光卻讓他倍感孤寂和憂傷。
霏兒,這一世好像都是你在不顧一切,用盡全力地愛我,如果……如果……有來世……
他的話才剛到嘴邊,卻徒然想起季霏的那一句句的話語給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阿堯,若你從未來過我的世界,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阿堯,若這個世界上真有回魂湯,我一定去多喝幾碗,幾碗不夠,十幾碗也好,好讓我將你忘的乾乾淨淨!
所有的一切都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晨風很輕很輕地從他的身邊吹過,好像過了很久,他緩緩地低下頭,凝視著手中的那枚泛著銀光的戒指,而後低下頭輕輕的吻著,好像上面還殘留著季霏淡淡的溫度般。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烏黑的眼珠就像是凝住了一般一動不動,他的世界早就沒有了任何聲音……
他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季霏的葬禮。
可是他卻不敢去,他害怕看到冰冷的墓碑上那雙清澈無垢的大眼睛,還害怕看到那些關心她的人對他的指責,他更害怕的是不敢去承認她已經死了的事實!
聽說,暮家的人將他們葬在了相鄰的兩個墓地,周邊都種上了曇花,據說暮雲峰喜歡,曇花雖美,可是花期卻很短暫,留給人們的卻只是短短一夜的芬芳。
當太陽已經升起來,又在落下的時候,皇甫旭堯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向外走去。
微紅的霞光灑在清冷的墓園裡,給這個讓人心碎的地方增添了幾許哀傷,在墓園的最上面的一個角落裡,似乎隱隱看得見白色花瓣被染得紅紅的,透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此刻墓地已經沒有人了,只徒留了一世的寂靜。
皇甫旭堯站在墓地前面,烏黑的眸子溢滿了哀傷。
依舊絕美的容貌,依舊深邃的輪廓,冰冷的墨黑眼眸,然而卻沒有了往昔的倨傲,有的只是至深的悲傷。
曇花葉翠綠,夕陽紛紛落下……
一座華麗的墓地前,墓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的玫瑰,想必是來祭拜他們的人放的,但刻在墓碑上的字跡卻清晰可見,還有一個人的燦爛的笑靨在冰冷的墓碑上宛如春花般燦爛。
他靠著冰冷的墓碑慢慢滑下,坐在墓碑旁邊。
緋紅的霞光閃耀在他的眼前閃爍跳躍。
他墨黑的眼珠上冰封住的寒冰,在此時瞬間碎裂碎裂開來,閃耀著悲痛欲絕的碎光,他輕輕閉上眼,將頭靠在墓碑上,喉頭壓抑地滾動了一下,用力地擠出埋藏在內心深處那個名字。
「霏兒……」
世界在此時變得冷冷清清……
皇甫旭堯緩緩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觸摸到冰冷墓碑上鐫刻的幾個字,一片冰冷的寒意從指尖一直傳到她的心底,一片徹骨涼心的寒冷。
「霏兒……你還在恨我嗎……對不起……我知道這三個顯得是那樣蒼白無力……可是……我卻還是期望……你的原諒……」
忽而,放在周邊的曇花忽然開了,卻又以極快的速度凋落。
風很輕很輕地從他的身邊吹過,潔白晶瑩的曇花瓣被吹得漫天飛舞。好像過了很久,皇甫旭堯才緩緩地低下頭,輕柔地吻著冰冷的墓碑……
最殘忍的愛情,不是祈盼的地久天長,而是誰先死心,決絕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幾度猜疑,路過便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宿命。
此刻,一架飛機在他的頭頂上,那片被霞光染紅的天際,轟隆隆的飛過一架飛機……劃開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像是分割線般……
飛機上。
「再睡會兒吧,還要等很久才到巴黎!」
女子轉頭看著男子,微微一笑,「我不累!」卻在瞬間,眼眸黯然下去,「雲峰,你說雲夢會原諒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