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已是好久沒下雨了,聽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李沁沁閉著眼推算來推算去,卻始終無法確定孩子究竟是誰的。心裡陷入了痛苦之中,雨水不能洗去她身上的恥辱,卻澆滅了她心頭的希望。她的生活已經進入正軌了,可是老天偏不讓她好過,她相信因果報應,或許是老天對她的懲罰還不夠,才要讓她陷入這無盡的苦痛之中。蘭西和她都喜歡孩子,因為家庭條件所限才拖到現在。可是這孩子卻不知道是誰的,這簡直是生活對李沁沁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真是說不盡的嘲弄。她心裡期望是蘭西的,可是萬一不是呢?李沁沁可不敢冒這個險,她已經對不起蘭西了,如果孩子不是蘭西的,她李沁沁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能彌補。唯一的辦法就是流掉。然而,要真是蘭西的呢?她就成了殺死自己和蘭西親生孩子的兇手,她會一輩子不得安生。可是,若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這也是她活該,注定要遭受如此懲罰。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趁蘭西還不知道此事趕緊將孩子流掉。在這件事上,她誰都不敢告訴,只能獨自承受。再次來到了二院婦產科。經過再次簡單測試確診後,她顫抖著在手術單上簽了字,「你家屬呢?」一四十多歲婦產科王姓醫生問李沁沁,「有事不能來。」李沁沁盡力裝著輕描淡寫的樣子說。「那你留下你家屬的電話。還有家庭地址。」王醫生道。李沁沁有些猶豫,「可不可以不用寫啊?」「不行,我們得對你負責。按規定,應該有家屬陪伴才行。」「好吧。」李沁沁拿起筆,思紂片刻,留下了種從的電話及地址。一躺上手術台,看見醫生手邊擺放的器械,李沁沁就禁不住哆嗦,她真希望時間能停止,真希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還是和蘭西一起過著簡單的日子,即便是天天吵架,她也願意。可是,終究覆水難收,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自己釀的苦果只能自己嘗。麻醉師已經給李沁沁打了麻藥,一會兒她就進入了意識清醒,卻已是感覺麻木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完全清醒有了感覺,那是她躺在醫院臨時床鋪上時,她的肚子很痛,身體也感到很虛弱。「你的子宮壁很薄,所以可能血流得有點多,你回家要注意休息,多喝雞湯。」此時醫生走了出來,叮囑李沁沁,李沁沁輕輕地點了點頭,撫摩著肚子,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了下來。她真期望自己永遠不要醒來才好,身體痛苦自不必說,心裡的痛苦將永遠無法消除,她是殺人兇手,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由於失血過多,她感到身體困乏,頭發暈,不得已,只好給種叢打了電話,「你,你,你怎麼回事?」由於趕得急,種叢喘著氣道。「沒事。我們出去說。」李沁沁臉色蒼白,強撐著說。種叢扶起她到門外長凳上坐著。「來這裡能沒事?蘭西知道嗎?」「他不知道,我沒告訴他。」「你怎麼不告訴他呢?」「他會恨我。」李沁沁說,在電話裡她並沒有告訴種叢實情,只是告訴她自己一不小心流產了。「也是,誰叫你不小心?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如此拚命。」「我哪裡知道啊。」「來,快把這湯喝了,我在醫院對面買的,他們專門做月子餐。」種叢很有心,李沁沁很感動,她眼裡噙著淚花,喝下了那一罐雞湯,渾身熱呼呼的,感覺有了力氣。「謝謝,女人。」「謝什麼?咱們倆誰跟誰啊?」種叢笑著道。「你可千萬別告訴任何人,特別是蘭西,他並不知道我懷孕的事。」「哦。」一絲陰雲浮過種叢的眉宇,她心裡估摸著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嘴裡沒再說什麼。
就算為了身邊這個身弱如稻草般的女人吧,她想好了一套謊話來應付蘭西,因此一進李沁沁家門,她就沖屋子裡的人說:「沁沁身體不好,有點貧血,你們要讓她多休息,多補補。」「怎麼啦?」蘭西一聽李沁沁病了,臉色也變了。「沒什麼。」李沁沁笑著故做輕鬆地說。「她暈倒了,醫生說要讓她多休息,多補補。」種叢的臉色緊張,她身怕李沁沁得不到好的照顧而搞垮了身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好的,我們知道了,你放心吧。」蘭西姐姐說。待種叢走後,蘭西趕緊掏錢叫姐姐出去買雞和當歸。自己則忙著煮了兩個糖水蛋端到了李沁沁面前,吃著糖水蛋,感動、愧疚、痛心、悔恨等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李沁沁的淚落在了碗裡。「總是多愁善感,這幾天就好好在家養著,單位的事暫且放一放,身體最重要。我替你請假。」蘭西摸了摸李沁沁的頭,心疼地說。「嗯。」李沁沁點了點頭,突然又說:「哦,不行,我得打電話給蕭容說一下倩倩上學的事情,她乾爹是區教育局長。」「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她。」「也好,你請她出來吃頓飯,順便說說。」「好,我知道。你別操心了。」蘭西的男子漢氣概讓李沁沁心裡暖暖的。
在家裡養了幾天,蘭西及家人的細心照顧讓李沁沁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臉色紅潤了不少,就連種叢見到她都不由得誇讚了蘭西幾句,李沁沁心裡的幸福感更強烈了。這種幸福感最終轉化為了兩個字:珍惜。因此,無論如何,她都得為這個家做點貢獻,可倩倩讀書的事情還沒有眉目,蕭容答應了幫忙,顯然,事情進展卻並非想像的那麼順暢,因為李沁沁注意到了蘭西緊鎖的眉頭。她問他,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說:幫不幫忙得看人家覺得你是否有價值。似乎是話裡有話。李沁沁只好自己親自出馬,相約蕭容去薏然主題咖啡屋喝咖啡。這薏然主題咖啡屋裝飾古樸而典雅,整個屋子全是木製結構,包括桌椅,天花板上的燈罩也是木頭製作,環保而精緻。最大的特色就是這裡喝咖啡的杯子,那是主人從全國各地搜集而來,每一套杯子都有著自己的主題故事。故事大多取材於當地的神話。文化韻味濃厚。這是蕭容最喜歡的地方。「沁沁,聽蘭西說你病了,現在怎麼樣?有什麼事電話裡說就好了,非得約出來,不過,這地方我喜歡。」這小女子一落座就嘰裡呱啦,掩飾不住興奮。「沒事,就想問問你我們家倩倩讀書的事,不知道怎樣了?」李沁沁向來說話很直接。「蘭西沒告訴你嗎?我乾爹答應了,應該沒問題。」蕭容微笑著說,眼裡透著一絲得意。「哦。」李沁沁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絲不好的感覺,直覺告訴她,蘭西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你們家蘭西真是不錯,現在這種男人太少了,又帥又實在又體貼,真太難得。」「真有這麼好?我怎麼不知道。」李沁沁開玩笑說。「幸好被你早下手了,要不然俺就把他」蕭容做了個搶的手勢。「何必搶,你若是喜歡,儘管拿去好了。」李沁沁故做瀟灑地道。蕭容攪拌著面前的咖啡,笑著沒吭聲。李沁沁心裡很不高興,她知道蕭容的性格,很少有男人能入她的法眼,如果她誇某個男人,那一定是心裡超過欣賞的尺度了。這也是她到現在都沒有結婚的原因。
從咖啡屋回到家裡,李沁沁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她在猜測著蘭西所說的話,揣摩著蕭容的笑容背後到底隱藏了些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