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頰 瞬息浮生 【一】遇見
    南胭不喜歡喝酒,尤其是這種場合。

    老闆來應酬,卻硬是把她和瑾秀也叫上,再不樂意也只能違心,誰叫金主不是自己?

    南胭心內正鬱悶,低著頭靜靜坐著,偶爾被搭話才笑著回應兩句。滿桌的玉盤珍饈,她絲毫提不起興趣,有一群什麼總啊的圍著,她實在是食不知味。瑾秀倒是全不顧忌,見了美食就胃口大開,時不時還和某總乾上一杯,模樣颯爽得如同江湖俠女。

    倒還真是人不如其名,瑾秀瑾秀,多文雅的名字呀!

    可南胭的酒量很好,酒場上從未逢敵手,所以當這一桌子人全都喝得七葷八素了,她就是唯一清醒的那個。況且也沒怎麼喝,她想。

    就像此刻她身旁的這位吧,醉得已經走不了直線,還是司機來扶他上的車。南胭隱約記得他好像姓端。

    南胭不想被他送的。

    無奈一群人裡面就他和她順路,南胭的老闆又幫了腔,她只好乖乖上車。

    車竟然是賓利雅致728。

    這人是不是錢多得都沒地兒使了?南胭心裡啐道。她這樣的小白領就算是豁出了命也買不起這等級的奢侈品。

    車內的真皮座椅散發著淡淡膻味,混著切維濃男士香水的木質香味,熏得南胭有些恍惚。她把頭靠在窗玻璃上,晚風從車窗戶裡肆意地灌進來,撩起她一頭烏黑垂直的發。路旁的乾枝梅正開得艷麗,紅色的花瓣在夜風中飄灑搖曳,猶如午夜精靈般活潑美麗,而天邊是接近黑色的深藍,整個世界霓虹瀰漫,像一個精緻的七彩盒。

    南胭還在出神,雙唇已經被另一雙微涼的唇緊貼上。

    她的下巴被人捏著,扳過她的臉,強制她不能動彈,而唇齒間橫槍直入,帶著些許酒氣,霸道地席捲她嘴裡的呼吸。南胭驚怒不可遏,掙扎著推開那人,可是她敵不過男人的力氣,始終不能掙脫,她心裡一急,提起腳就踹了上去。

    那人痛得彎腰,南胭剛才正踹在他的腰間。

    「停車!」南胭怒吼。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她,請示地問:「端先生?」

    端總正捂著腰,濃而嶙峋的眉皺成了一團麻。但疼痛似乎讓他酒醒了些,他問南胭:「快到你家了吧?」

    南胭氣怒道:「我家就在這裡。」

    端總略一楞,終於還是叫司機停了車。

    其實她家還有很遠,可她剛受到的輕薄讓她心悸難平。

    南胭逃也似的下車,生怕逃慢了些,又被這獸性大發的端總拽上了。

    她使足了勁扔回車門,車門「砰」的一下應聲關上。南胭不解氣,轉身的時候還裝作無意地順手拿包掃了掃車身。

    這麼貴的車,看你還不心疼!

    可車門剛關上又被打開了,端總從裡面走了出來。慘了,來找她算賬?南胭立刻攔了輛的士。

    正要上車,有人遠遠叫她的名字。

    是姐姐!

    南胭如獲救贖。有了姐姐在,端總應該不會亂來了吧?

    端總此刻已經下車,他很高,南胭要仰著頭才能和他對視。他跌跌撞撞走到路邊,吐得糊里糊塗。南胭鬆了口氣,原來不是找她算賬。她可賠不起那輛名車,哪怕是一個零件。

    姐姐已經走了過來,笑著拍她的肩:「我正要回去。」

    南胭和姐姐住在一起,老家在外地,倆姐妹又同在本市工作,索性一起租房子,可以節省一大筆開支。

    「端總?」姐姐快步跑過去,「真是你呀,端總!」

    端總已經收拾好也清醒了,見到姐姐也是一驚:「芷香?」

    南胭只差沒找堵牆一頭撞死。這無賴老總和姐姐認識?

    果然認識。

    「他就是我那天殺的永動機老闆呀!」姐姐語氣昂揚向她介紹,「真真的永動機!從沒見他停下來過,連疲累也沒有過,可憐我們這些底層人民因為他永動也不得不一塊永動!其實他挺厲害的,大升從他接手以來,一直蒸蒸日上,人又帥,連名字也這麼帥——端崢陽!今兒算是見識了,端總也有喝成這樣的一天,難得的窘迫樣兒!」

    南胭不以為然:「指不定,他私生活糜爛,一花花公子。」想起他那侵犯霸道的吻,南胭心裡不禁顫了一下。

    芷香拍了拍桌子,放下手裡的餅乾:「這還真有些緋聞!就我知道的都有好幾個,換來換去的,不知踩碎過多少美女的心。不過端總酒量不差啊,從沒見過他喝醉!」

    敢情她也成了他花心的對象之一了?南胭心裡很不痛快。

    芷香蹭了蹭南胭,眉毛向上挑動:「是不是被你這千杯不倒給灌的?」

    南胭不理會,悶頭睡覺。

    南胭真不想再見到端崢陽,真的不想,可是有句話說得好,冤家路窄,越是不想就越會遇到。

    本來端崢陽來她公司是有公事,可偏偏走的時候來找了南胭:「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南胭本來心不甘情不願,但老闆一聽說後,立刻戳她的腦門:「你給我把握住了!」沒辦法,南胭只有赴約,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公司裡來八她和端總的人立馬像波浪一樣一圈圈傳開,她去買飯、去沖咖啡、去複印合同,都有人來八。南胭都虛以委蛇,心裡卻默默歎息,她當真有苦說不出。

    就連瑾秀也跟著大流來問她:「坦白從寬,是不是昨晚上仗著自己酒量好,對著喝醉酒的端總霸王硬上弓了?」

    南胭特愁悶,有氣無力地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結果瑾秀一個爆栗打過來:「好東西也不跟姐妹分享!」

    南胭笑起來:「原來你好這口。」

    俗話真說得好,人不如其名。

    下班的時候,端崢陽已經在公司樓下等她,今天是他自己開的車。

    南胭走下去時,他正靠著車抽煙,一身裁剪合身的定制西裝,襯得他的身軀越發高挺、胸膛越發強壯。

    他的身上有淡雅的切維濃香水的味道,伴著早春的微風陣陣揚來,拂過南胭的臉頰和白潔的長裙。乍看這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可對南胭而言卻只有抗拒,因為他昨晚無禮的輕薄。

    車開得很快,只一刻鐘就到了吃飯的地方,吃的是泰國菜,金色的大廳裡供奉著一座佛像,走廊上有寧靜美好的蘭花,幽香間有輕柔的古典音樂傳來,南胭和端崢陽坐在裡間,桌上已經上了不少菜,有咖喱魚餅、芒果香飯、冬蔭功湯等等。

    南胭正喝著湯,對面的人說道:「我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

    南胭差點沒嗆著,這麼突如其來,這麼直截了當,她有點不知所措,本來抗拒的心理竟然慢慢放鬆了戒備。

    「我問過司機,我酒後失禮了,請江小姐原諒。」他誠懇地說。

    南胭並不是小氣的人,更何況是面對這麼風度翩翩的男人。她放下了手中的湯匙,甜美一笑:「今天之後,我會把昨晚的事情忘了的。」反正禮也賠了,歉也道了,難不成還要自個兒生悶氣?

    端崢陽微笑,彬彬有禮:「謝謝。」

    端崢陽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健碩的身軀掩出一大片黑色的光影,覆在南胭身上,她的臉微微上揚,看著他,而他逆著光。

    他攤開手,是一個精緻的黑絨盒子。

    「打開來看看。」他的聲音很悅耳,有如夏日裡清涼的溪水淌過手心,觸感絲滑,令人神怡。

    南胭依言打開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張淡綠色絹帕,上面繡著幾瓣殷紅的桃花瓣,紅色宛若古代女子唇瓣上的胭紅,飄揚著錯落著,就像荒蕪的山梗上生出一枝嬌艷的桃花,雖然不甚繁茂,卻是那樣的天資靈秀、浩氣出塵。紅色的花瓣生動地灑在淡綠色的絹帕上,紅紅綠綠,很是好看。南胭的心底像有無數的水汽,砰砰冒出,酥酥麻麻。

    不是什麼貴重的物品,南胭也就大方收下。

    「謝謝。」

    和他一樣,說了句謝謝,昨晚尷尬的相遇霎那消弭。忽然想起昨晚姐姐的話,「就我知道的都有好幾個,換來換去的,不知踩碎過多少美女的心」……南胭心裡有些莫名的毛躁,像是心裡長了絨毛,而且被人抓得起了球。她立刻轉移開注意力,把絹帕放在一邊,顧著吃東西。

    飯吃得很愉悅,前嫌不計,兩人相談才發現原來很是投緣。不知不覺就已經晚上十點,兩人才從餐館的金色大廳裡走出來,邊走邊笑著,居然就沒有發現外面已經下起了磅礡大雨,雨水打在青灰色瓷面上,濺起一層薄薄水汽,大廳裡的金色光芒蔓延照下,隱隱的,像是一場夢境。

    端崢陽苦笑,神色卻很暢快:「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取車。」今天他自己開的車,司機沒來,只好冒雨去取車了。

    南胭點點頭,看著端崢陽迅敏地跑去車庫,背影高大而挺拔。

    心裡有些蒼茫,這樣的雨天,也曾有個人為她擋雨,和她一起傻傻笑著,相視看著對方漸漸被雨淋濕。

    南胭忘不了,她第一次見到容紹的時候,他穿著白色的長衣,額前的碎發上不時滴落下晶瑩透亮的汗珠,他的身上有股雨後草木的清香,嘴唇緊緊抿著,下顎的弧線出奇的俊朗。

    「你忍著點,可能會有些痛。」他對她說。

    體育課的時候,她摔下了單槓,膝蓋重重落在操場的沙石地上,她連忙用手去撐,最後掌心和膝蓋都是血淋淋的傷痕。

    他是學校醫學院的學生,在保健站幫忙。她去的時候,他殷切地囑咐:「以後上課一定要注意點,女孩子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她不說話,只是點頭。

    夏日的陽光有些烈,曬得她的臉紅紅的,她很怕痛,可是她沒有吭聲,因為他叫她忍著點,她的膝蓋傷得不輕,青黑的沙石磨得她剜肉般的痛,可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吭聲。也許是因為今天的天氣太好了,萬里無雲,一眼晴空,她覺得心裡有些恍惚,說不出是甜還是澀,道不明是喜悅還是無措。

    他細心地用棉棒沾著消毒水給她清理傷口,當他看見她的膝蓋傷得血肉翻飛時,他抬頭看了看她,手裡的動作微滯,而她只是低著頭,臉頰像抹了胭脂一樣的美麗。

    他想,那就快些弄好,她可以少受些疼痛,三下五除二,他已幫她上好了藥。

    他微笑道:「可以了。」

    她緩緩抬頭,也向他微笑:「謝謝學長。」

    她用手掌壓住膝蓋,掌心的紗布和膝蓋的紗布重疊,她一用力,絲絲吸氣。

    「這樣很痛的,你休息下再走吧。」

    她卻似不在意:「忍忍就不痛了。」

    他微驚,隨即輕輕一笑,轉身拿了些消毒藥水和紗布棉球交給她。

    後來她上體育課都會很小心,因為他囑咐過。他們畢業的時候,學校的操場已經鋪上了嶄新的塑膠,沙石不再會磨破膝蓋,可她卻懷念起那片操場最初的樣子,雖然青黑一片,雖然她曾經在操場上受過傷。

    她和容紹能在一起還是因為那場大雨。

    南胭傷好之後去了保健站,想找容紹當面謝謝他,可到了那裡容紹卻不在,一問之下才知道,容紹病了,發燒在寢室休息。南胭焦急起來,問了容紹的寢室樓號,買了些水果就去看他。

    寢室的老師白天都不太管,南胭很容易就進去了,找到了容紹的寢室,敲了門,只聽見裡面一個嘶啞喑沉的聲音:「請進來。」

    現在正是上課時間,南胭下午沒有課,可學校仍是寂靜安然的,寢室樓外的楊樹被風吹得輕輕搖曳,樹葉間摩挲著沙沙響動,陽光正好鋪滿了寢室陽台,室內雖然明亮,卻不太炎熱。或許因為第一次進男生宿舍,南胭有些緊張,推門進去,容紹正擁著被子,臉色潮紅,似乎有些昏沉。

    「學長。」南胭幾不可聞地喊了一聲。

    容紹卻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兩人互相看著對方。

    容紹撓撓頭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為是室友回來了,原來是你,你怎麼來了?」

    南胭抿抿唇,嗓子發乾:「聽說你病了,我來看望你。」

    容紹嘿嘿笑了,那樣的笑容絢爛奪目,南胭不敢多看,自顧找了凳子,在容紹對面坐下。她只覺得,那樣爽朗的笑容,那樣看著她的目光,比這滿溢陽台的陽光還要耀眼。

    夏日的天氣瞬息萬變,此刻還是毒日頭,下一刻就已經下起暴雨。南胭剛走出寢室樓,碩大的雨滴如彈珠般落下,她的發片刻濕透,臉頰有雨水順著髮絲的紋路汩汩流下,她支起手掌擋在額前,準備一路飛奔。

    身後有熟悉而明朗的男聲呼喊:「江南胭!等等我!等等!」

    南胭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容紹就在這朦膿雨霧間向她跑來,他的腳步矯健,大步如流星,一步一步,像是擂著一面大鼓,一下一下,都咚咚地捶在她的心上。

    很快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咧著嘴綻開一個陽光的笑,雨逢陽光,如彩虹般美好。

    「給你傘。」容紹自己撐著一把傘,又遞給南胭一把。南胭接過,打開的時候才發現傘骨已經斷了。

    「我匆忙間隨手拿的,可能是拿到室友的了。」

    容紹表情有些窘然,他把手上撐著的傘遞給南胭:「你用這把。」

    南胭搖頭:「不行,你還在發燒,不能淋雨。」說著就推回他的傘。

    容紹另一隻手一把抓住南胭推傘的手,南胭心裡害羞,想抽回又抽不動。

    容紹直直看著她:「那你的手也才剛好。」想了片刻,猛的把傘扔在地上,南胭著急,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容紹已經緊緊抱住了她。

    「既然這樣,乾脆兩個人都淋雨好了,以後你要淋雨,我都陪你淋!」

    南胭緊緊被他抱在懷裡,就這樣抱著,像一個剛得了糖果還在驚喜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回應他。暴雨還在下著,那樣的冰冷,那樣的狂烈,而他的懷抱,卻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寬敞。

    後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每次下雨,容紹總是會抱著南胭,南胭笑著掙扎,容紹嘴裡卻喃喃:「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啊,他都讓我抱你,你可賴不掉。」南胭又好氣又好笑,小小拳頭捶在他厚厚的胸膛,最後還是放開了拳,伸在他背後,兩人邊看雨邊相擁。

    這麼想著,那輛賓利已經停靠在她面前。端崢陽從駕駛座裡出來,手裡撐開一把傘,正過來接她。她瞬間有些茫然,這樣的情景,她曾經再熟悉不過,可現在早已物是人非了。

    「走吧。」端崢陽對她笑說。他的衣服、頭髮都已經濕透了,西裝被他脫下,扔在了車子後座,而潔淨的襯衣被雨珠淌得貼身,黝黑健康的男子身軀隱約可見。

    南胭躲到傘下,和端崢陽並肩走出了那座金色大廳,坐進了那輛豪華轎車。

    南胭的生活重歸平靜,除了端崢陽那件小插曲,可既然已經說明白了,南胭也沒什麼理由再記掛這事,日子仍是忙得昏天暗地的工作。

    同事裡八卦她和端崢陽的也有些餘孽,可南胭向來態度隨意,似乎並不把他放在心上,同事們多問幾次也就懶問了,南胭耳根終於清靜了些。南胭以為,她再也不會和這花花公子有交集了,直到一天下班了,南胭再次在公司樓下見到端崢陽。

    不是不詫異的,她並非傾城之貌,而他從不缺女人。可偏偏他又來找她,來了還送上一個包裝華麗精美的禮盒,裡面裝的是件紅色小禮服。

    南胭疑惑:「這是要幹嘛呀?」

    端崢陽笑:「我想邀請江小姐做我的女伴,參加今晚的慈善晚會。」

    南胭更疑惑了,她一個小白領,陪著大升的端總參加晚會?數完了腳趾頭也輪不到她呀!

    還在想著,端崢陽已經打開了車門,儀態紳士地等著她。南胭不好駁他面子,只好上了車。

    慈善晚會人不多,來的都是些財大的人,端崢陽帶著她穿梭在會場裡,和各個有頭面的資本家寒暄,南胭一個也不認識,表情機械地笑著,只覺得暈頭轉向。後來連她也不記得見過些什麼人,都姓甚名誰。好像有一個陳總,看見她似乎還頗為驚訝,打趣端崢陽:「喲,又換了?」

    又換了,她也就是他換來換去中的一個,一個過客,南胭一點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心思,不值得,到最後還不是沒結果,所以她下了決心。

    晚會開始了,身旁的光線漸弱,直至黑沉,端崢陽不在她身邊,南胭怔怔地環視著,突然碩大的聚光燈打在台上,鮮艷的大紅背幕,端崢陽舉止優雅地站在台上,他在笑,笑得很好看,英俊的眉眼如同最耀眼的光華,而唇角卻帶著不可忽視的瀟灑。

    南胭站在台下,人群之中,她看著他,仰視著他。

    原來今天的慈善晚會是大升主辦。

    端崢陽正在說著話。或許是周圍的光線太暗淡,或許是他身上的聚光燈太刺眼,南胭覺得氣悶,一個人走到了靜悄悄的陽台,看著這個城市的燈火繁星,這繁華的美景。

    奔馳的車流匆忙地從樓廈縫隙間殘喘而過,走動的人變得像蚊蚋蟻蟲般微小,從高處看下去,微不足道。而廣闊的夜空一直延伸到最遙遠的邊沿,那裡的山掩映在黑茫的夜色中,只餘幾條大概的輪廓線條,勾勒出一個形狀,讓人看出這仍是一座山。

    南胭看得有些出神,夜色稍涼,高樓上刮過刺骨的寒風,南胭有些冷,打了個噴嚏,聽到身後有男子的聲音,「怎麼不進去?」

    南胭冷得鼻子囔,悶聲悶氣地說:「裡面太悶了,就是想出來透透氣。」

    端崢陽兩手都拿著高腳酒杯,走過來就遞了一杯給南胭。

    「喝點,暖暖身子。」

    南胭接過,淺淺呷了一口,復又一大口喝完了杯中的酒。

    端崢陽笑她:「哪有你這樣子喝酒的。」

    南胭也笑:「冷唄。」

    端崢陽挑眉:「噢!忘了你是千杯不醉!」

    兩人相視,想起上次他喝醉強吻她的事,不約而同都笑了出來。

    也不知是這寒風吹的,還是喝酒喝急了,南胭的雙頰泛起些櫻桃般的嫩紅,粉撲粉撲的,就像嬰兒稚嫩的臉頰,細膩香甜,端崢陽看得心神一蕩,故作掩飾地移開了視線,嘴裡卻似不經意說:「你穿這裙子很漂亮。」

    南胭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裙子是鮮艷而純粹的紅,會場裡燈紅酒綠,不時有昧明迭乘的光鋪在她身上,她本來就瘦,裙子又很束身,這一看當真美艷難言。

    剛才的酒意上了些頭,南胭臉頰有些燙,視線看向和他相反的一邊。

    夜色裡,樓台中,兩個人都笑得那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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