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崔將軍求見。」
「不見。」
「可是他說——」
婉兒將面前的一份奏折遞給了傳話的宮女,道:「你把這個拿給他看。」
「是。」宮女上前接過了奏折,便走了出去。
崔湜離開含冰殿的時候心情很複雜,那份奏折是彈劾自己的,所以她也明白了婉兒這麼做的原因,她保護不了自己,所以她選擇了讓他離開。
後來的事證明了婉兒的這種做法是多麼的明智,她保住的不僅僅是崔湜的官位,更是他的性命。
經過了上次的死裡逃生,李重俊整日都陷在了惶惶不安之中,他怕上次的事再來一次,他怕自己終究逃不過死亡,於是,在無盡的恐慌中,他便想像當日他的父親那樣,做最後的殊死一搏。
只是,當時他的父皇在誅殺張氏兄弟,逼女皇退位時,有五王為他打頭陣,而今日的自己卻顯得那麼的無助,甚至連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
他也曾想到了婉兒,只是她畢竟是他父皇的女人,更曾是武三思的情人,難保上次相救的事不是她的一時仁慈,所以他放棄了,而太平公主又遠在宮外,想要聯絡,又怕走漏了風聲,未戰先敗。
李重俊百般無奈的在宮中閒逛著,卻見一人怒氣匆匆的從皇后寢殿的方向走了過來,見到他,忙站定,躬身道:「末將參見太子殿下。」
此人正是右羽林將軍李多祚,掌管著朝廷的禁軍。
「李將軍何以生如此大的氣?」李重俊問道。
李多祚猶豫了片刻,到底沒敢說出來,支支吾吾的道:「沒,沒事。」
「是因為皇后?」
李多祚畢竟是一個武將,提到此,到底還是忍不住了,道:「前日,末將在宮外遇到了安樂公主和駙馬爺,本想將馬讓往一邊的,卻不想公主的馬車來得太急,末將的馬匹受到了驚嚇,沒讓開,反而驚嚇了公主和駙馬,因此剛才皇后娘娘召末將來此,訓斥了幾句,所以——末將該死。」
李多祚說著便跪下請罪了,畢竟皇后訓斥,他是臣下,焉能如此抱怨呢?更何況眼前的人還是當朝的太子。
李重俊扶起了他,道:「李將軍乃性情中人,何罪之有?請起。將軍如不嫌棄的話,請到我的殿中小坐片刻,我可是誠心相邀啊,李將軍可千萬不要拒絕才是。」
李多祚剛剛才受了一頓悶氣,此時卻得到了太子如此的款待,心中的感激自是不言而喻的。
自此之後,李重俊便隔三岔五的邀李多祚來小坐片刻,喝喝酒,聊聊天的,香兒雖知道此事,卻未太過在意,心想,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禁軍總管,大的兵權仍在武三思手中,諒他們也做不出什麼事來。因此只是一門心思的放在了昭容殿上。
這一次卻是李多祚自己來找太子的,他手中提了壺酒,這是他托人從西域帶來的馬奶酒,他喜歡酒中的濃烈,便想著要帶來和太子分享。
他剛走進太子宮,執事的太監便低聲說道:「將軍還是改日再來吧,太子這幾日心情不好,已多日未吃東西了。」
「到底出了何事?」李多祚問道。
太監只是搖了搖頭。
李多祚道:「讓我進去看看殿下。」
「將軍還是過段時間再來吧。」
二人正爭執的時候,李重俊的聲音卻從裡面傳了出來,道:「讓他進來吧。」
李多祚走了進去,李重俊道:「李將軍來得正好,我正思忖著是否該找將軍來陪我喝幾杯呢,來來來,快坐下。」
李重俊拉著李多祚坐了下來,看他帶了酒,便命令宮人拿了杯子上來,便讓李多祚陪著自己,一杯杯的喝了起來。
幾杯下肚,李重俊的心情看似好了不少,李多祚的膽子也大了許多,問道:「太子究竟出了什麼事?」
李重俊歎道:「萬事不順,心情自然也就不好了。」
李多祚道:「您貴為太子,有事只要吩咐一聲,自然就會有許多人替您去辦,又焉有不順之理呢?」
李重俊道:「將軍莫要取笑我了,你也知道,我並非皇后嫡出,這個宮中又怎會有人肯真心對我呢?就連安樂公主夫婦也未曾將我這個太子放在眼裡過,而在宮中,他們的地位的確要比我這個太子高得多。」
「太子不開心,是因為安樂公主?」李多祚當日被香兒訓斥也是因為她倆夫婦,聽到此,心中的憤怒自是更甚了。
「太子?」李重俊自嘲道:「還不知道我這個太子能做多久呢。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喝酒。」
李多祚陪著他喝了一杯,試探著問道:「那麼太子有否想過,學皇上當日那樣,繼承皇位呢?」
「你要我逼宮?」
李多祚道:「如今大權均不在皇上手上,長此下去,恐怕又要旁落了,太子如果不想重蹈當日的覆轍的話,這是唯一的辦法,而且一旦皇后和武大人掌握了大權,太子失去的恐怕就不止是皇位了。」
其實李重俊又豈能不知道這些事呢?而他此時的愁悶則只是為了給李多祚看,因為有些話是只能從他口裡說出來的。
李重俊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過此事非同小可,得有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李多祚看出了太子的心思,知道他是同意自己的主張的,即便他是一個武將,也明白,如果自己能助他登上大位的話,那麼未來加官進爵,富貴榮華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了。
李多祚怕事情有變,因此沒有給李重俊太多謀劃的時間。
就在那番談話的三天之後,李多祚匆匆走進了太子宮,道:「太子,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麼事?」太子皺著眉問道。
李多祚低聲道:「不知是否上次我們的談話走漏了風聲,今日安樂公主突然向皇上提出,請求其,廢太子,立她為皇太女。末將有個朋友在皇上身邊當差,知道我和太子走得近,便告訴了我,希望太子早做打算。」
太子宮有皇后的眼線,這倒不是什麼奇事,香兒對太子宮不放心,自然就會派人看著,只是他卻沒料到,安樂會覬覦太子之位,而她又的確是最有可能的繼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