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傾天下 第3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月的死
    女皇本就不願賜死武延秀,派他和親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一來緩和了突厥和大周王朝的關係,二來,又可將武延秀調離長安,讓安樂死心。

    得知武延秀被派往和親的消息,安樂顯得很憤怒,但無論如何,她卻不敢將這股怒氣撒在女皇身上,便只好找到了婉兒,她說:「婉兒,這是你的主意是不是?是你向皇祖母提出要讓武延秀去和親?」

    「這是皇上的意思。」婉兒淡淡的答著。

    安樂憤怒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之所以如此幫著武崇訓,是因為他的父親,是因為你和武三思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宮中的人都在說,婉兒你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為了榮華富貴,竟不惜向一個如此卑賤的男人投懷送抱,我以前不信,可是現在信了,因為我親眼看到了你的骯髒——」

    「啪。」婉兒重重的打了安樂一巴掌,在這個宮中,還沒人敢如此對她說這番話,即使是她的母親香兒,也要忌憚她幾分,可安樂卻是如此的不知輕重,婉兒生氣,並不是因為這番話,而是因為回憶的刺痛。

    安樂似乎也未料到婉兒敢打自己,捂著左邊的臉頰,許久,方才道:「你敢打我?婉兒,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婢而已,你憑什麼打我?」

    婉兒的眼中劃過了一抹悲傷,眼前的安樂,比她母親更加的不安分,長此下去,恐怕終究逃不掉賜死的命運。

    但婉兒的心中也有一些後悔,她畢竟還是個孩子,緩和了一下情緒,冷冷的說道:「武延秀若不和親,就會被賜死,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在貞觀殿的時候,我不斷的暗示你,不可說出他的名字,可是你卻不聽,若非如此,他還能留在皇城,只要能拖住你和武崇訓的婚期,你們便還有在一起的機會,可是現在——」婉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安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再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拉著婉兒的衣袖,道:「那現在呢?婉兒,還有其他的方法嗎?你幫幫我,剛才的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陪不是好不好?」

    婉兒輕輕拿開了她的手,無奈的歎了口氣,向門外走了去。

    這又是一個無比盛大的婚禮,婚禮上的兩個人固然無足輕重,但他們這場婚姻的意義卻是舉足輕重的,不管是對於李家而言,還是對於武家而言,他們都極為重視這場聯姻,只是各自的心情不同而已。

    如同當日安排太平的婚禮一樣,婉兒用心的準備了安樂婚禮的每一個細節,於是宮中的人們都在不斷的感歎著,古往今來,從未有一個人能在如此複雜的局勢下,找到這樣的平衡點,兩股勢力的背後都有著對她深深的依戀。

    這場聯姻讓女皇日漸蒼老的容顏有了些喜色,只是不久之後的一連串的變故卻讓她變得有些力不從心了起來。

    首先是老臣狄仁傑的去世,女皇一生從未如此的信任過一個人,在朝中,她是君,他是臣,可私下裡,女皇卻將他視為知己,無關男女情愛,只是一個真正懂她,懂武周王朝的人,所以對他的很多建議,女皇都是聽從的,就像迎回顯一樣,那也是在無數次召見了狄仁傑後作出的決定。

    即使後來張昌宗、張易之和那些企圖討好他們的人們不斷的在女皇耳邊說著他的不是,女皇也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生病期間,女皇更曾多次前往探視,不斷讓婉兒送著名貴的藥材前往。

    所以對於狄仁傑的死,女皇悲痛欲絕,數日不朝,也很少進食,這讓她本就不適的身子越發的多病了起來。

    而眾人不曾料到的是,狄仁傑的死,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死亡才是徹底讓女皇心灰意冷的根源,也是那些死亡,讓女皇漸漸的淡出了朝堂,當然這一切的事件,依然少不了婉兒的謀劃。

    女皇寵愛張氏兄弟,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可朝中敢公然拿此說事的卻沒有幾個人,而顯的子女們卻是例外。

    這其中,又以太子李重潤、仙蕙郡主及她的夫君武延基為首,他們自小長在宮外,對朝中的事聽說得不多,也就模糊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皇祖母現在什麼都聽那兩個男人的,根本就沒把咱們父親放在眼裡。」仙蕙郡主不滿的說道。

    李重潤道:「而且我還聽說,在父親回宮之前,武三思差點就當了太子,而當時武三思也曾巴結過他們。」

    仙蕙道:「那就是說,如果有一天父親不如他們的意了,他們隨時有可能將那個武三思推上帝位,是不是?」

    李重潤和武延基同時點了點頭。

    武延基本是武承嗣的兒子,但現在他的父親遭到了貶謫,哥哥武延秀又被送往了突厥和親,他的地位自是不高的,幸運的是,女皇為了武李兩家的未來,不斷的策劃了他們的聯姻,他和仙蕙郡主的婚姻便是聯姻的結果。

    仙蕙想了想道:「與其如此,我們不如先下手,如果他們死了,那父親太子之位就無虞了。」

    「可是,皇祖母如此疼愛他倆,知曉了此事,一定不肯罷休的,到時查起來,我們怎麼辦?」李重潤擔憂的說道。

    一直未開口的武延基此事方才緩緩說道:「如果殺他們的人是皇祖母呢?」

    李重潤和仙蕙來了精神,湊上前問道:「你有什麼好方法?」

    武延基低聲說道:「據我所知,皇祖母最信任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上官婉兒,另一個是如月,她們都是伺候了皇祖母多年的人,尤其是如月,自打她進宮便開始隨侍皇祖母了,如果她死了,你們認為皇祖母會怎麼樣?」

    仙蕙笑道:「不錯,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皇祖母老了,每一個故人的離去都會讓她傷心欲絕,而且宮中的很多大臣其實是不滿張氏兄弟的,到時一定會借此為契機,請求皇祖母賜死他們。」

    李重潤也點了點頭,顯然他也認為此事可行。

    因為女皇的身子一直欠佳,朝政的事就暫時交給了身為太子的顯,而婉兒則從旁輔政,但婉兒深知香兒的脾氣,因此除了在朝堂之上,她幾乎是不與顯單獨見面的,她不想在如此特殊的時期去招惹她。

    婉兒大多數時間都陪著女皇,陪她聊天,下棋,偶爾也回憶些過去。

    正說得開心處,仙蕙卻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慌亂的跪下,道:「皇祖母,皇祖母,如月,如月她死了。」

    女皇手中的杯子順勢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婉兒的腦子突然也變成了一片空白,她和如月儘管始終都保持著一些距離,但是十幾年的相處,在她們的內心早已將對方當成了朋友,當對方有什麼不測的時候,她們的眉宇間也會露出憂色。

    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或許就是她們十多年相處的最佳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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