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準備浴湯,再多提一些熱水備著。另外,讓人請大夫過來先幫小王爺包紮一下傷口。」錢昕抱著潔兒一邊朝客房急奔一邊高聲吩咐。
「是,公子。」緊隨其後的侍女家僕連聲應著。腳步紛沓,司刑府裡一時亂做了一團。
將潔兒放在床榻上,他拿出金針刺進她身上的幾處大穴後才側過她的身子用刀子劃破了她的衣裳。「得罪了。」他嘴裡輕喃,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潔白的背脊上一個黑色的手印清晰可見,隱隱的泛著紫氣。
皺了皺眉,他拿過白布纏住刀柄小心的握住,用刀尖割破她傷處的皮膚,以刀為引令其中的黑血順著刀身緩緩的流下。直到那流出的血水變成了鮮紅色他才將刀撤了出來,而那白布早已變成了墨色。
重新將她的身子放平,他不禁深深的透了口氣,轉頭問:「浴湯可備好了?」
「是,已經準備妥帖。」
伸手觸到仍插在她身上的金針,他竟禁不住心跳加速,連手指也抑制不住的微微發抖,哪怕他的醫術了得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而不幸的是,此刻便是這樣的時候。金針一旦拔出後果無法預料,潔兒是生是死便再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如果她傷重不治……他閉了閉眼,不敢去想皓會怎樣。
將棉被放在手邊準備著,穩了穩心神他還從未有過如此的緊張。
目光微凝,出手如電,他急速的抽出了她身上的所有金針。
「呃~~」一聲輕吟,潔兒的身子立時蜷縮成團,寒氣從她的身上浮起,不過須臾,她的發上、眉上,甚至睫毛上皆凝上了一層冰霜。
不敢耽誤,錢昕急忙用棉被將她裹緊抱上她直奔屏風後面的浴桶。
小心的將她放入水中,他仔細的吩咐了侍女要不停的添加熱水便獨自繞出了屏風在外等候。心中雖也十分惦念澹台冉皓的傷勢可他卻不敢輕易的離開,那一掌的厲害他很清楚,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中了此掌仍能存活。或許潔兒會是個例外?他低頭沉思,想著她那異於常人的「體質」,想著她身上無法解釋的「神秘」。
忽地,房門被一股大力推開,他一驚,轉頭就見澹台冉皓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皓!」快步上前將他扶住,錢昕擔心的斥道:「你醒了為何不好好歇著,身上的傷為何不讓人給你包紮?」
「潔兒呢?潔兒,潔兒?」他置若罔聞的在房間裡逡巡,髮絲凌亂,衣衫濡濕還帶著大片大片的血跡。
房門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接著便聽到錢司刑的聲音:「昕兒,發生了何事?」
錢昕看向澹台冉皓,卻發現後者完全不予理會且此時已然繞到了屏風的另一面。心裡漾起一絲憂慮,來不及多想他急步迎了出去將父親攔在了門外。
浴桶之中,潔兒安靜的躺在裡面,白皙的面孔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是透明的青白。她的睫毛低垂,樣子看上去十分安詳,長長的頭髮披在桶外如沾了水的烏緞,濕漉漉卻也黑亮亮。
一步步的靠近浴桶,澹台冉皓簡直說不出此刻心中有多麼的酸軟疼痛,眼中除了她再也容不下旁人。俯下身他憐惜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發,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冰涼寒氣,他的心也跟著她一同冰凍。輕輕的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那份小心翼翼就好似生怕會吵醒她的好夢一樣。
一旁伺候的侍女全都看傻了眼,手上提著水壺一直朝浴桶裡倒著熱水,竟沒有人意識到這樣的姿勢她們已經保持了很久。
水滿外溢,水溫驟然升高,熱氣熏蒸,屏風後面立時變得煙霧繚繞。
熱浪翻滾著侵入身體,澹台冉皓的氣息一窒,身子晃了晃差點兒摔倒。猛然意識到水溫在急劇的升高,他強自忍受著自己的不適向水中的潔兒伸去了手。
一旁加水的侍女驚愕的看著自己手中幾乎快倒空了的水壺皆嚇得面如死灰,這麼熱的溫度人怎麼能夠受得了,就算不被燙死也一定會被燙傷。她們真是闖了大禍了!也顧不得地上水深潮濕,幾個人撲通、撲通的都跪了下去,連聲道:「奴婢該死!」
手一觸進那滾燙的水裡,全身的熱流霎時匯聚到了心口。一陣劇痛迅速的蔓延全身,澹台冉皓清楚這是自己毒發前的徵兆,可是此時他卻全然顧不得這許多,咬緊牙關他憋著一口氣將潔兒從浴桶中抱了出來。
錢昕一踏進房間就感受到了滿室的熱氣,皺了皺眉,他大聲詢問:「這是怎麼回事?」話音未落便見澹台冉皓腳下歪斜的抱著潔兒走了出來。
「皓!」他驚惶的大叫,這熱度根本不是他那毒浸的身子可以承受的。
拼盡最後的力氣將潔兒交到錢昕的手上,澹台冉皓脫力的跌坐在地上。
「皓,你怎麼樣?」
喘著粗氣,他的一顆心都在她的身上,「潔兒,快……快看看潔兒如何!」
錢昕一滯,低頭看了看懷裡軟玉溫香的人兒,她身上的衣衫半褪,露著雪白的頸項和精緻的鎖骨,觸手所及的則是被他劃破了外衣的背。臉騰地一下子變得通紅,他急將她放回床榻上,有些尷尬的叫道:「疏影,橫枝,孤芳,你們都在幹什麼,還不快些過來幫姑娘將濕衣裳換了。」
「是。」
「是,公子。」
屏風後的侍女急火火的奔了出來,額上尤自留著剛剛嚇出的冷汗。
「你們!」澹台冉皓掙扎著站起身一把拉住疏影的手臂,冷厲的怒道,「小心伺候,若是再傷了潔兒,本王要你們的命!」
「是,是。」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疏影顫抖的幾欲癱倒。
「皓,別這樣!潔兒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將疏影拉了過去,錢昕擋在了澹台冉皓的身前。剛剛抱著潔兒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她的體溫,不再冰冷而是恢復了正常,雖然心中仍覺得奇怪和不安,但他真的已經無能為力了。「快與我出去,這房裡如此悶熱你還要撐到什麼時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錢昕徑直將他拉出了客房。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兒。」
「不行!你也要換身衣裳,更何況你的傷口還沒有處理,你總不想潔兒醒過來時看到你現在這副鬼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