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青手捂著傷口,站在窗邊向外觀望著。自從他清醒已然過了好幾日,可潔兒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是她太過狠心即使他幾乎丟了性命也不為所動?還是澹台冉皓從中作梗限制了她的行動?如果她不來,那麼自己這一刀豈不是白挨了!
正想著,忽聽敲門聲響。「進來。」他轉過身,眼前倏地一亮,可看清了潔兒身後還跟著的澹台冉皓,他眼中的神色又不禁變了幾變。
「你今天好些了嗎?」
「我還以為你早把我給忘記了。」自嘲的笑笑,他的語氣淒清,眼中滿是傷痛。
澹台冉皓一挑眉,十分不爽的狠狠丟了個白眼給他,要不是因為答應了潔兒除非她問到自己時才可以說話,他真想衝上去好好問問這個莫名其妙的竹葉青到底憑什麼!憑什麼要他的潔兒記得他竹葉青!隨手抓了張椅子,他悶悶的一屁股坐下。
潔兒一笑,並不去接竹葉青的話頭,而是開門見山地問:「你還想要借兵嗎?」
微一怔,他看了看一旁的澹台冉皓,十分慎重的點點頭,「當然。」
「那麼,你還想娶我嗎?」
「當……然!」脫口而出卻又不免有些遲疑,他警惕的斜睨她,試圖看透她的心思。
他的猶豫、他的不確定正是她所期待的,也愈加令她心中有底,「如果二者只能選擇其中之一,不知道你是想要借兵,還是想要娶我?」
眼眸瞇了瞇,他就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有此一問。「為何要選擇,借兵與娶你並不衝突!」
微微一笑,潔兒不慌不忙地說:「話不是這樣說!你要借的軍隊是冉皓的,你要娶的女人也是冉皓的。你既想要他的兵,又想要他的人,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好事!他原本可以什麼都不給你,可是我卻不想三個人再繼續這樣糾纏下去。所以我說服了他,讓他給你一個機會,由你挑選,是要皇位還是要我。如果你要皇位,他願意派兵助你奪回一切;如果你要我,你就只能從此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百姓。不管你選擇什麼,他都不會反悔!是不是,冉皓?」
袖子裡的雙手緊握成拳,心臟因緊張而不受控制的狂跳,澹台冉皓緊咬著牙關,努力的平復著紛亂的氣息,冷冷的怒視著竹葉青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沒錯!」
半晌沉默,竹葉青目光閃爍的在潔兒與澹台冉皓之間逡巡。
終於,他高深莫測的眼光定在潔兒的身上不再動了。
心頭一緊,澹台冉皓幾欲拍案而起。
「在你選擇之前你必須要清楚一點,」潔兒氣定神閒的率先開口,「一旦你做了選擇就不能再反悔,機會只有一次,你可要想好了。」
原本已拿定的主意,此刻又不禁動搖了起來。真的要放棄皇位嗎?父皇的江山、母親的遺願、亞父的期望,自己真的可以放得下嗎?萬一潔兒的確不是稚隼國的公主……
從袖中掏出一枚黃金的豹形印章遞到他的眼前,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可字字皆擲地有聲:「這是調兵的印信,拿著它便可以一展你的報復,結束麟化國紛亂的局面,成為一代明君。」
誘惑,如此赤~裸~裸的擺在眼前,那枚黃金印信就如同掉進了他的眼裡、心裡,再也拔不出了。手,不由自主的向它伸去,著了魔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不過,你拿了這枚印信就等於放棄了我,所以你要為我解了迷情蠱,並且發誓再也不可以對我下蠱。」
竹葉青的手一顫,生硬的僵在了半空。直直的望著潔兒的眼睛,他不禁又怒又痛:「你是故意的!什麼二選其一,你的目的就是想讓我為你解了迷情蠱,是不是?」
「是。」將印信塞進他的手裡,她極為坦白的說,「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選擇皇位,否則你就不是我所認識的竹葉青了。」
不過是一枚小小的黃金印章可握在手中的重量卻若有千斤。這就是他一直絞盡腦汁籌謀已久的東西,這就是他臥薪嘗膽心心唸唸的東西,而如今它的身上又多了一樣——他失去的愛情。
死死的攢住手中的印信,他突然面無表情地問:「你就那麼有自信,難道我就不能為了美人而捨棄江山嗎?!」
「你不會!美人與江山在你心裡的份量孰輕孰重你再清楚不過了,美人可以永遠放在心裡,可江山卻不能。你渴望權力,渴望地位,想要被承認、被萬世矚目。更何況,放棄一個女人根本算不得什麼,只要有了皇位你會擁有無數的女人。」
「可是聰明如你,有趣如你,特別如你的女子卻再也遇不到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眼風不經意的掃過一旁的澹台冉皓,他的嫉妒憤恨一下子又死灰復燃的翻騰起來。「我到底哪裡不如他?」他一指澹台冉皓,憤憤不平的問。
相視一笑,潔兒深深的陶醉在那雙藏著絲絲繾綣、縷縷柔情,美得剔透、美得炫目的褐色眼瞳裡,癡癡地說:「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人肯為我不顧一切、放棄一切,那一定就是冉皓這個傻瓜了。」
眼底溫熱,心中酸軟,澹台冉皓溫柔的凝望著索他命奪他魂的人兒,心中溢滿了被瞭解的感動。
「這不公平!要做選擇的人不是他,如果他面對與我一樣的境地,你怎麼知道他會不要江山而要你!」竹葉青越想越嚥不下這口氣。
重又看向他,潔兒淡淡地說:「你的意思是我該選擇你嗎?可是我記得你早在康平王府時就已經放棄了我,不是嗎?」
「什……什麼?」
「當日澹台玨帶我進宮,你明知道他想讓我成為他的妃子,可你卻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馬車走出你的視線。那時你就已經做了選擇。而你之所以想要與我在一起是因為你知道我姓武,以為我是稚隼國的公主,可以幫助你奪取皇位。竹葉青,你的目的性太強,從頭至尾你愛的人都不是我,是你自己!」
「你冤枉我!」他氣急敗壞的大吼,「為了你,我可以連性命都不要,難道你要我再刺自己一刀嗎?」
緩緩的走到他跟前,潔兒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火焰形的印記,清婉柔軟的聲音字字敲入他的心:「解了它吧,你不會為我而迷情,我同樣也不會為你迷情。你明知道自己的心臟長在右邊,就算再刺一刀又能如何呢!緣分盡時莫強求,竹葉青,別讓我小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