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究竟發生了何事?潔兒呢?她在哪裡?」
是冉皓,他醒了,他居然在這個緊要關頭甦醒了過來。眼淚不受控制的衝出眼眶,她的軟弱與無助就像火山爆發一般再也無法隱忍,而她的幸福與歡喜也不可抑制的宣洩而出。再也顧不了怔忪於當場的眾人,她像一隻翩然的白鴿飛奔進帥帳之內。
齊悠雲的眸光黯了黯,默默的轉過了身去。
澹台冉皓盯著眼前的屏風努力的尋找著毒發前的記憶。他雖然清醒了,可全身上下除了頭可以轉動,其他的地方仍舊是麻痺無覺的。如果沒有錢昕幫他疏通血脈,這樣的狀況恐怕還要持續幾日。他有些懊惱,更加的煩悶。
潔兒在哪兒?這三日她是怎樣過的?與雷鈞的大戰如何了?究竟誰勝誰負?外面為何如此吵鬧?怎麼會有打鬥的聲音?他急得五內俱焚,對自己的「無法動彈」簡直憤懣到了極點。
一陣虛飄凌亂的腳步由遠及近,澹台冉皓的心瞬間抽緊。是潔兒!他聽得出她的腳步聲。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屏風的轉角,直到那一襲單薄的白袍出現在眼前。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臉,他的目光就被她肩上的猩紅之色吸引了去。天!她怎麼受傷了!
一眼看到那雙熟悉且眷戀的褐色眼眸,尤其是當那雙比星辰還有明亮、比珠寶還要珍貴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時,潔兒激動得幾欲昏倒。他醒了,他真的醒了!她向著他飛奔而去,腳下就如踩在兩團棉花上,飄悠悠的如墜雲裡夢裡。
……
寒氣從心底溢出,瀰漫到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汗毛一會兒捲曲一會兒舒展,冷戰一個接著一個。潔兒眼皮沉重全身乏力的向身邊的熱源靠了靠,迷迷糊糊的想要尋求更多的溫暖。
飄進鼻端的竹香令她覺得安心,身邊熟悉的溫度更是令她倍覺舒暢。冰冷的雙手不知足的向著許多布帛絲綢的深處伸去,直到碰到那最為炙熱,且仿若在敲著鼓點兒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澹台冉皓舒服的呼出口氣,柔軟無力的手指居然奇異的有了一絲感覺。雖然無法擁住臂彎裡的人兒,然而她卻抱得自己緊緊的。這讓他心酸,也讓他稍覺安慰,可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他的擔心、懊惱與無助,尤其當她撲向自己懷中時就那樣在自己的面前倒下,而他竟無法接住她、抱住她、保護好她,那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立時死去!
「冉皓,冉皓……」潔兒的嘴裡含糊不清的喊著。
低下頭,看到的只是她的頭頂,澹台冉皓沮喪的閉上眼睛又睜開,嘴裡喃喃的應著:「我在,我在這兒,一直都在……」
這三日發生的事情玄墨、玄芷已然向他稟報過了,他很訝異、驚喜,也很後怕、心疼。他的潔兒又一次令他刮目相看,那份聰慧機智甚至遠遠勝過了他手下的將軍。可她也太過大膽,居然敢冒充他騎馬上陣,萬一那支箭再射偏一些,萬一齊悠雲沒有及時出現,萬一……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那無法預見的「萬一」他就會全身浸滿冷汗。
探進他衣襟兒裡緊貼在他心口上的冰涼小手動了動,他的心也跟著灼痛的動了動。齊悠雲為他施了針,更建議讓潔兒陪在他的身側。這雖然也是他的衷心所盼,然而這話出自齊悠雲之口實在是很奇怪。他在暗示什麼?澹台冉皓心裡隱隱有種感覺,只是有些地方似乎又說不通……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之前那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齊悠雲,如今卻屢次向自己伸出援手。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嗎?
……
雲層很厚,完全遮住了天空,不肯給太陽留一絲空隙。細如髮絲的小雨只有落在人身上時才會有所感覺,落在地上甚至泛不起一圈漣漪。煙霧濛濛,天幕低垂,灰色的城牆高高的聳立。
鮮紅的衣袍無風自舞,墨色的長髮在細雨中仍舊絲絲分明,清爽自如,真是說不盡的瀟灑風流。
潔兒仰頭看著城樓上的齊悠雲,掙扎了半晌,終還是決然的走上了石階。
「你醒了。」沒有回頭,可他的腦後卻彷彿長著眼睛,她剛走近就聽到他慵懶不羈的聲音。
「嗯。」潔兒咬了咬唇,遲疑了一下,道:「謝謝你幫冉皓和我療傷。」
仍舊沒有回頭,更不理會她的道謝。「你有話要說。」不是詢問,而是十分的肯定。
既然被他如此輕易的便戳破了她的心事,潔兒一咬牙,直接轉到齊悠雲的身前,仰頭看著他,態度誠懇的祈求說:「齊悠雲,冉皓的毒是你下的對不對?那麼你一定有解藥的是不是?我求你,請你幫冉皓解毒,只要你為他解了毒,我……我願意說服冉皓將天極寶閣交給你。或者,你要我做什麼也都可以。」
「讓你做什麼都行?」修眉微挑,黝黑的眸珠冷如冰凌。
用力的點了點頭,潔兒的心裡升起希望,「只要你肯為冉皓解毒,你讓我做什麼我都一定會竭盡全力。」
「包括嫁給我?」
「什……麼?!」
「你原本就是本教主的命定之妻,有什麼好驚訝的。」齊悠雲一甩袖子扭過身去,對她的反應十分不爽。
他這是在趁火打劫,趁人之危!潔兒眼含怨怒的盯著他的側臉,卻敢怒而不敢言。「齊悠雲,求求你。我知道你與冉皓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爭一時之氣罷了。你……除了嫁給你,你若有其他的要求……」
「夠了!」眼風如刀的掃向她,雖然仍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摸樣,可他的唇角眉梢明顯帶上了怒意。「你當本教主是什麼!可以任由你討價還價的嗎?」
氣息一窒,琥珀色的眼瞳裡立時染上了一層痛苦與掙扎。
「只要我嫁給你,你就為他解毒嗎?」
眼底的怒意更盛,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沒錯!」
「好,你把解藥給我,我們就立刻成親。」
「你在與本教主做交易嗎?」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近她的身前,與她臉臉相對、眼眼相望。「只是本教主並沒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