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鈞雖已年逾六旬,卻異常的驍勇,一支長槍既重且沉,連秦副將、譚副將都不是他的對手。原本即將關上的城門,竟因為雷鈞橫亙在那裡再也無法移動分毫,而稚隼國的兵士則趁機紛紛逃出城外。
面具後的玉容浸滿了汗水,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連她身邊的黃副將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傷勢未癒,這樣的支撐實在太過勉強,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效果會比「已死」的「澹台冉皓」出現在戰場上來得震懾敵人,來得振奮軍心!更何況,這條計策能否成功,潔兒心裡也著實沒有一點兒把握,畢竟這是真正的戰場而並非紙上談兵。
黃副將擔憂的留意著潔兒的一舉一動,對這位看似柔弱卻又堅強無比的奇女子打心底裡的佩服,也讓他更加無法抑制的燃起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潔兒知道雷鈞厲害,卻沒有料到他竟然會神勇到如此地步。微一沉吟,她側身對黃副將低聲的耳語了幾句。
黃副將會意,大聲高喊:「雷鈞老兒已是強弩之末,快要不行了!眾兒郎殺啊!擒殺雷鈞老兒者,賞金千兩,官升三級!」
雷鈞聞言鼻子差點兒氣歪了,平日裡他最忌諱別人說他老、說他不行。這會兒澹台冉皓居然在戰場上公然說他是強弩之末,真是氣死他了!一聲怒吼,他直恨不得衝過去將他撕碎了。可是明顯的,身邊的兵士卻受到了影響。尊龍國的兵士更加如狼似虎,勇猛向前;而稚隼國的兵士則愈加恐懼害怕,節節敗退。心思轉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一仗他又輸了,但他就無法反敗為勝了嗎?不,鷹石城裡佈滿了地道,那裡或許會是他的機會。
不再顧及還有多少兵士仍陷在雁沙城裡,他兀自拍馬出了城門,直奔鷹石城的方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澹台冉皓以身做餌誘他入甕,那麼他自然也可以傚法之。
此時的秦副將、王副將均已殺紅了眼,見雷鈞欲逃,皆相繼追了過去。
潔兒有些皺眉,她清楚自己的微末計量只能奏效一次,雷鈞絕對不會上當第二次。今日若是無法將他擒殺,日後則更加難如登天。一提馬韁,她催動颯靈,帶著中軍也奔出了城外。
旌旗招展,殺聲震天,眼前一個個人頭攢動,她有些眼花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為了冉皓,她很難想像自己正置身於古代的戰爭中,更無法想像自己就是這場戰爭的指揮官,前進後退、萬千生命只在她的一念之間。
眼看著大隊人馬向鷹石城的方向而去,潔兒猛然意識到其中的危險。她記得冉皓桌上的城防圖,那些格子標識,那些密密麻麻的地道,難道雷鈞是想……
來不及深思,她也忘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一時情急她大聲喊道:「窮寇莫追,任何人不得進入鷹石城,有埋伏!」
這聲音……秦副將在馬上猛地轉回頭,如果他沒聽錯剛剛應是女子的聲音,只是為何這聲音會從帥旗下傳來?
黃副將揮動手中的小旗,鼓聲變得緩慢而尖銳。這是收兵之令,尊龍國的兵士雖不情願,卻無人敢違抗命令。
潔兒懊惱至極,雷鈞跑了,到底還是讓他給跑了!
秦副將撥馬向回,眼光一直盯著帥旗下的王爺。他雖然性情暴烈,卻十分機警敏銳,觀察入微。藍色的高頭大馬上,端坐的人兒是王爺沒錯,可這個「王爺」的身材似乎瘦小了些,那張面具遮住了容貌,而那雙眼睛……
武鰈軒在城樓上遙望著雁沙城的戰況,心中一直隱隱的不安。他不是不相信雷鈞,可直覺的,他又總對澹台冉皓不放心。這個原本要成為他妹夫的人,一夕之間卻成了敵人對手,而妹妹至今還不知所蹤……唉!他本就不同意父皇以武力來解決問題,更何況理虧的還是自己一方。
忽然發現遠處煙塵滾滾,武鰈軒一驚,這樣的煙塵不像是大軍凱旋,倒仿若是落荒而逃。近了,近了……前面單槍獨騎的是雷鈞,後面則是尊龍國的大隊人馬。
「快,花影,帶人去支援雷將軍。」
自打看清是雷鈞的那一刻,玄璧腦子就不停的飛轉著,看來姑娘他們沒有抓住雷鈞,那麼自己要不要在接應的時候出手將其斬殺。如果這樣她一定會暴露身份,也就無法再留在殿下的身邊,更加無法幫聖君尋找冰玫了。怎麼辦?
「花影,快去!」武鰈軒擔心的在城樓上向下張望,催促道。
「是。」沒有辦法,玄璧拱了拱手剛要退下,卻忽見一片紅雲憑空飛了過來。
好快的身形!不過眨眼之間,雷鈞原本騎著的馬匹上便已然沒了他的影子,而雷鈞就像是個聽話的小頑童,手中雖還握著長槍,卻一動不動的被人拎著領子,起落縱躍的向雁沙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