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冉皓的目光追隨著潔兒的身影,看著她圍著自己忙前忙後。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蘊著淚,早已把她的心聲清清楚楚的傳遞到了他的心裡。可她什麼都沒說,偶爾目光的相遇,她也只是對他溫柔的一笑。
這一仗他事在必行,且必須成功。他算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甚至算到了戰爭中可能會出現的每一個微小的細節,然而他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那破敗不堪的身子。
閉上眼睛微微歎息,那種明明心有餘卻力不足的感覺實在很令人懊惱。他要得不多,只希望能夠堅持到這一場大戰結束,只要能夠活捉或者斬殺雷鈞,那麼兩國之間的戰爭也就結束了。戰爭,只是想要給稚隼國一個教訓,而並非要滅掉一個國家。他清楚的知道,至少在他掌權之前,三國之間的平衡制約還不能發生任何的變化。
抓住她忙碌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吻了吻。他笑得志得意滿且無比輕鬆,「乖,再去睡一覺,等你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睫毛歡快的一扇,如花間蝴蝶的翼,兩汪幽潭一般的褐瞳迴旋蕩漾著暖暖的波流,秋水一般的笑容清清凌凌的澆灌在他的血液裡,帶著通體舒暢的快意與滿足,一如她手心裡的溫度。
「我送你出門。」她將面具戴在他的臉上,望著那雙仿若可以勾魂攝魄的眼眸戀戀不捨。
帥帳之外,澹台冉皓昂然立於眾將面前,玄墨、玄硯護衛在他的身後,潔兒則帶著玄芷侍立於一旁。
「今日雷鈞將親自帶兵攻打雁沙城,而我們則要在雷鈞還未站穩腳時便主動出擊殺他個措手不及。秦副將、王副將負責右翼,張副將、譚副將負責左翼,黃副將與本王直領中軍……」
他是天生的王者!潔兒望著揮斥方遒、指揮若定的澹台冉皓又是激動又是心酸。但願是她想得太多,他一定可以順順利利的打一場大勝仗。
「活捉或斬殺雷鈞者,賞金千兩,官升三級。」澹台冉皓的話剛一出口就立刻引來眾將士的高聲歡呼。
「出發!」
潔兒的心一顫,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絲異樣。仔細看去,他身上的鎧甲果然在微微的抖動。
她最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嗎?緊緊的握著拳頭,她強迫自己不能上前,至少現在還不能上前去攙扶。幸虧戴著面具,否則他毒發時的痛苦神情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好不容易撐到眾將陸續離開帥帳,膝頭一軟,澹台冉皓終於還是疼痛難忍的摔倒在地。
「冉皓!」潔兒與玄墨幾人急忙湊到他的跟前。伸手摘下他的面具,他牙關緊咬早已大汗淋漓。
大戰在即,可他卻頹然倒下。不甘、憤懣、懊悔,他的眼裡是滿滿的痛楚。她瞭解他的感受,也心疼他的無助,可現在最重要的卻是如何幫他消除毒發後的痛苦。
「玄芷去官宅拿我的金針過來,玄墨、玄硯幫我把他抬進去。」潔兒忍著眼淚,強自鎮定的吩咐道。
「潔……兒,」顫抖的抓住她的手,澹台冉皓艱難的說,「黃副將……可……」
「你是要說黃副將是可以信任的,是嗎?」
點了點頭,他愧疚且心疼的看著她。他怎會不知道自己即將丟下的是怎樣的一副重擔,而她要面對的戰場又是如何的殘酷惡劣。可他卻是那樣的無能為力,甚至今後像這樣的無能為力還不知會發生多少次。
潔兒慢慢的冷靜了下來,與玄墨、玄硯一起將澹台冉皓平放在帥帳中的軟榻上,而她在心中也已拿定了主意,「玄墨你去悄悄的把黃副將帶過來,千萬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玄墨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帥帳。
「玄硯幫我把冉皓的盔甲脫下來。」
從急匆匆跑回的玄芷手中接過金針,玄硯也已經將澹台冉皓扶了起來。潔兒做了個深呼吸,這些日子她雖然在錢昕給她的假人上練習過無數次了,可真正面對冉皓時,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又深吸了一口氣,她將雙針同時刺進了他的天柱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