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將他籠罩其中,他的臉上赫然戴著一張銀色的面具。
面具雖然平板陰沉,卻在無形中為他平添了幾許威嚴與冷峻。這樣的打扮果然比他原本那張傾國傾城的桃花臉更加適合這個殘酷無情的戰場。也更能起到威懾敵人,鞏固軍心的作用。
四目搖搖相望,他的眼中充斥著滿滿的自信與抱負;她的眼中則是無遮無攔的欣賞與崇拜。
忽地一聲破空之響,城樓上的人皆看得真切,一支箭羽疾如閃電般的朝著澹台冉皓射去……
「冉皓小心!」潔兒駭然的大聲呼喊,身子則不由自主的更向前探出。她忘了這是城樓頂,她更忘了自己的半個身子早已在牆外,重心失衡,雙腿發飄,要不是玄硯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她,恐怕此刻她早已從樓頂掉了下去。
感覺迎面襲來的風堅硬如鐵,澹台冉皓果斷的抬手一揮,手中的銀鞭猶如靈蛇一般十分精準的纏住了箭矢的羽翎。反手用力,勁道迴旋,那支箭隨著鞭子在他的頭頂繞了一圈又朝著稚隼國城樓的方向疾射了回去。
「噗!」一聲脆響,箭羽攜著千斤之力深深的嵌入了對方將領的喉嚨。屍體從城樓上直直的摔下,稚隼國雁沙城的守將一朝喪命,其軍隊立刻變成了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
抓住機會,澹台冉皓一縱馬韁,一馬當先的衝殺了上去,他身後的副將也都緊隨其後。
兵士見主將都身先士卒了,士氣不禁更加振奮。
鼓聲密如雨點,殺聲響徹雲霄。粗大的圓木將雁沙城門撞得幾欲崩塌。轟地一聲巨響過後,尊龍國的兵士如潮水一般湧進城內。
潔兒激動萬分的看著對面的城樓上換了旗幟、換了不同鎧甲顏色的軍士守衛。而當澹台冉皓威風八面、鬥志昂揚的出現在雁沙城樓之上時,沸騰的歡呼聲中,尊龍國與稚隼國的第一場大戰也以他的完勝而告終。
一時之間「鬼面」小王爺名聲鵲起,轟動了三國。原本想以陳兵邊塞來給尊龍國施加壓力的稚隼國更是吃驚非小,做夢也沒有料到澹台冉皓竟然能夠率領大隊人馬在短短五日便趕到了兩國的邊界,更以出其不意的突襲而一舉拿下了雁沙城要塞。本應是在兩國邊界上的較量,不過一晝夜的時間便演變成兩國將在稚隼國境內進行接下來的戰爭。
大軍進駐雁沙城,潔兒也終於在城下見到了澹台冉皓。沒有預想中的狂風驟雨、雷霆萬鈞,他甚至沒有對她說一句責怪的話。可他越是如此,潔兒就越是覺得心虛不安。她倒寧可他對自己發一頓脾氣,畢竟她沒有聽他的話去天極寶閣,也正因為如此而害死了那麼多的人。
「累嗎?」他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完全不顧及旁邊還有其他的兵士在場。
「喂,注意你的形象!」她可沒有忘記自己還是一身男裝打扮。
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變本加厲的硬是要摟住她的肩膀,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朝城中的官宅走去。
很快的,這位皇上親任的秘密監軍吳潔公子在軍中變得愈加的神秘,很多人都在暗中猜測他會不會是興安小王爺的男寵,更加對這位總是出人意表的小王爺好奇得不得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透,身邊有平緩的呼吸聲,潔兒轉過身,就見澹台冉皓側身睡在一旁,連外衣都未脫。
仔細端詳著他精緻的睡臉,她的手指輕輕描摹著他的眉眼。舒展的眉心,微抿的唇瓣,他看上去無辜又無害,全然沒有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凌雲霸氣,倒像是一隻可愛又溫順的小鹿。他一定累壞了,黑眼圈那麼重,看得她心疼不已。
輕手輕腳的披衣起身,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或許是之前睡得太多這幾日趕來雁沙城的路上她反而失眠得厲害。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葉羽淒慘的死狀,她答應他要找到星兒的,可她卻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
輕輕的關好房門,她不敢走得太遠,只在院子裡站定。她與冉皓住的官宅是原來雁沙城守備的府邸,算是這裡最豪華的居所。
夜晚的雁沙城十分的寧靜,尤其是經過了戰爭的洗禮,這份安寧靜謐更是顯得尤為珍貴。她原本想著一到邊城就讓冉皓幫她去找尋星兒,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糊里糊塗的一覺睡了過去。
「咳……」
潔兒一驚,這咳嗽的聲音雖然極輕,可在如此安靜的夜裡聽起來還是十分的清晰。
「大哥,還是讓我來替你受罰吧,你的傷還沒有好呢!」玄硯雖將聲音壓得極低,然而話語中透出的擔心卻仍是掩也掩不住。
「我沒事。聖君已然格外開恩,這其實根本算不得懲罰。你還是快回去吧。」
「大哥!」
「玄墨,要不然……」玄芷的聲音有些遲疑,只說了一半,後面就沒有了動靜。
歎了口氣,潔兒心裡清楚他們一定又是因為自己而受到冉皓的懲罰。
「誰?」玄硯機警的仗劍躍進院內。玄墨與玄芷也跟了進來。
看到潔兒,他們皆有一瞬的怔愣。
「姑娘。」
只有玄芷沒有做聲,而是微微的將頭偏向了一邊。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如果真的有人要受到懲罰的話,那麼那個人也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們。」薄淡的月光下,她披著一頭長髮,衣裙半斂,靜靜的佇立在那裡,仿若月中之仙不食半點兒人間煙火。
「不,」玄墨低下頭,恭敬的說,「屬下等只是在值夜並未受到任何懲罰。」
「我都聽到了。」
一時無話,院中重又歸於寧靜。
「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們說一聲謝謝。」唇邊漾起一抹溫暖的微笑,潔兒深切的凝望著他們,真誠的說,「從我來到冉皓的身邊,你們就一直在保護我。在我心裡你們是令我感激不盡的朋友,也是我和冉皓不能缺少的家人。」
三人惶恐的齊齊跪倒,「姑娘言重了,尊卑有序,主僕有別。屬下等是天極寶閣的玄衛,保護姑娘乃是職責所在。」
「快起來,你們這是……」潔兒剛想上前攙扶,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你們在做什麼?」語氣不善。
週遭的氣溫瞬間低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