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轉身,卻不期然見碰上那道冷硬無比,如冰窖一般的目光,和那玄黑色衣袍包裹下的偉岸身軀。
她的手,瑟縮了一下。
「四王爺……」
她開口喚道。
「皇后娘娘安好。」
在宮中,他對她施以隆重的禮節,頷首致意。
流蘇心中不覺訝異,以前他就知道她是皇后,可從來不曾對她施禮,這如今,卻如此這般,這是怎麼了?
「四王爺免禮。」
心中雖疑惑不已,但她將心事斂下,抬手讓他起來。
「四叔,你來了?」
小綺羅看到逐冥冽,喊了一聲,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勉強的笑容。
始終,她都掛心著她父皇的離去,和她娘未來三年的孤苦歲月,她不像她娘,還想不到那麼通,那麼透。
「綺羅……」
逐冥冽那張冰塊臉神色柔和了一些,唇角揚起一絲罕見的笑意,他走到綺羅的面前,彎腰,將她被風吹亂的髮絲捋順了——
「小綺羅,已經長高了。」
他的眼中,依舊是掩藏不住的溺愛。
曾經,這個漂亮的小娃娃窩在他的懷裡,喊他父王,讓他冰封的心,曾經一度融化。
「四叔,你要常來看我,不要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嘛,要不要,小綺羅有一天突然變成大綺羅,你都不知道了。」
小綺羅望著她那渾身散發著冷凝氣質的叔叔,說道。
「好,我會常來看你的。」
「嗯,要說話算話哦,我們來拉鉤鉤。」
小綺羅伸出小指,要和他拉勾勾。
逐冥冽愣了一下,看了看流蘇,然後才略顯生硬地伸出自己的小指,和綺羅拉了勾勾。
「好了,你和我娘有話要說吧,我先回去了。娘,我回去了哦。」
小綺羅朝逐冥冽和流蘇揮了揮手,然後隨著宮女離開了。
逐冥冽的視線才重新投注到流蘇的身上,緊緊的,如一道符咒般,箍緊了她。
「四王爺突然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她彬彬有禮地問道。
她知道,如今,逐堯皇不在,她更當處理好她和逐冥冽以及各方面的關係。
「我來是問皇后娘娘你幾個問題。」
他走到她的面前說道,那獨特的冷冽的氣息,立即將她團團包圍。
「什麼問題?」
她迎著他的視線,問道。
「你說,你要一份獨一無二,乾乾淨淨的感情,那時候,我逐冥冽給不起,我的感情從來就不乾淨,我的女人比逐月皇還多的多。如今,他要和陸雪凝朝夕相處,修煉三年,且他賜予她名分,你為何能接受他這麼做?卻獨獨拒絕那時的我?」
流蘇聽罷,臉上浮起一絲祥和的笑容——
「四王爺,你錯了,這一切不是他要這麼做的,是我請他這麼做的,他是為了我才這麼做。而且,我並不覺得,這感情不乾淨了。」
「什麼意思?」
「因為我要他活,我不要他死。」
她的眼神和語氣,都是那麼的堅定。
「三年,你等的起麼?」
他問,語氣不覺生硬起來,袖中的拳頭慢慢緊握。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哈哈哈……好!好一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再問你,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癡心不改,心只為他所屬。」
逐冥冽問道,眼中散發出一抹熟悉的危險的氣息。
「是。」
她的聲音很低,卻透著強硬的力量。
「好!皇后娘娘!本王就拭目以待!」
逐冥冽冷哼一聲,轉身甩袖離去!那個掠奪之心極盛的冷面閻羅,又似乎回來了。
「四王爺!」
流蘇喚住他離去的步伐。
「什麼事?」
逐冥冽頓住了腳步,但是並沒有回過頭來,只是背對著她。
「三公主病的很重,太醫說熬不過很長時間了。當年無論發生過什麼事,你都不要懷疑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
她的病,是為你落下吧,因為她太想念你了……」
她的話,字字句句落入逐冥冽的耳中,他背對著她,因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四王爺,你知道嗎?我一天不見綺羅就想念的慌,兩天不見,三天不見,五天不見,我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會心疼的掉眼淚。
而你的娘。卻要忍受二十幾年看不到你的痛苦。我知道你無法解開心結,我也不勸你一定要去看看她。
我只是想告訴你,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那個時候,就算你獻出你的命,也沒有辦法挽回了。」
聽了流蘇的話,逐冥冽的臉上依舊冷寒如冰。
他沒有說話,離去了。
流蘇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坐在了石椅上。
起風了,有些微涼,她拉了拉披風。
望著這熟悉的環境,才知道,空了空了,都空了。
他已經離去了,不會在她冷的時候給她添衣了。
這往後三年,她都要一個人度過。
「堯,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我會很堅強,會很勇敢……因為我是你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