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瞳一揮令旗,那乘坐著逐堯皇和陸雪凝的馬車朝西北邊行去。
如血的殘陽鋪蓋在馬車上,逐野瞳凝視著那遠去的馬車,手下緊握著日曜王朝的玉璽,帥氣的臉上一臉莊重。
突然,從皇宮裡,遠遠飄來一陣歌聲,淒婉,纏綿悱惻,在人們的耳邊幽幽迴響——
逐野瞳回過頭,面向華清殿的方向。
剝落牆壁上飛天舞敲碎斜陽
瓔珞響 衣袂揚 兩袖香
黃沙迷亂了銘刻千世的絕望
輪迴茫 宿命蒼 難忘
樓蘭荒城記憶枯黃 劍斬荊棘焚火的路上
瀚海駝鈴捲走希望 指向夜的彼方
誰在遠方胡笳琵琶聲聲響
一弦傷 一弦恨 惆悵
聖殿中祭祀譜寫下多少輝煌
石壁涼 風嘯狂 彷徨
寂寥瀰漫紫陌紅塵空曠
黃泉淌 碧落往 緣殤
血霧夕暮刺破哀傷 荼靡怒放如殘紅蕩漾
瑰麗繪彩終將褪色 幻化一襲月光
徘徊夢中昨日孤魂流浪
試練場,誰吟唱,過往
剝落牆壁上飛天舞敲碎斜陽
落花揚 對影雙 飛翔
黃沙迷亂了銘刻千世的絕望
浮生愴 分陰陽 匆忙
斷雁叫離別雲霞長 渲染廢墟中生死癡狂
亙古傳說無言落幕 萬壑銀雪飄蕩
聖殿中祭祀譜寫下多少輝煌
石壁涼 風嘯狂 彷徨
寂寥瀰漫紫陌紅塵空曠
黃泉淌 碧落往 緣殤
渡滄桑 前塵亡 緣喪
淚凝傷 淚凝霜 緣葬
流蘇端坐在文華殿門口,纖細修長的手指撫著逐堯皇留下的琴,臉上含著美好的期許,淺淺吟唱。
她相信,三年後,會是另外一番美好的天地。
只有活著,才能白頭到老,堯,請原諒,我不會想你的,因為我要將所有的思念等到你回來的那一天,向你訴說。
這低吟的歌聲,令人愁腸百結,輾轉不眠。
她本不會撫琴,但堯是個好師父,只花兩天的時間便教會了她。
那時,櫻花樹下,粉色花瓣片片飄落,她坐於他懷中,他將她的十指握在手中,一起撫過這琴。
他們說好,要細水長流,看庭前花開花落。
他說,會陪她到老。
她說,對他不離不棄。
「娘……」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她手下音符戛然而止,回頭,只見她天仙般的女兒站在她的身後,臉上含著淡淡的哀愁。
「綺羅……」
她將琴放到一旁,站了起來,用疼愛的目光看著女兒。
「娘……」綺羅走到流蘇的面前,抱著她的腰,「你難過嗎?難過就哭吧,父皇不在了,我的肩膀給你靠。」
流蘇聽了,笑著彎下腰去,捧著小綺羅的臉,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不,我不難過。」
小綺羅又問道,「那這三年,時間好長好長,娘你不會覺得很難熬嗎?」
「怎麼會呢,難熬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父皇。我哪兒也不用去,只要在這裡好好地等他回來,可是他……要度過的難關太多太多了。」
小綺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娘,我和你一起等。」
「嗯。」
流蘇將小綺羅攬在懷裡。
逐野瞳站在那邊,看著這擁抱在一起的母女,眼中不覺酸澀。
她等了他整整六年,換來不到兩年的相守,如今又要再等三年,而這三年,他和另外一個女人朝夕相處。
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的還能笑靨如花,還能告訴女兒說,最難熬的人不是她,而是他呢?
逐野瞳對流蘇的愛,似乎又深了一些,深入骨髓,深入血液,只是這愛,深深的,深深的埋入心裡,再也不會表達在嘴上了。
如今,他是攝政王,是為皇帝守護江山和女人的攝政王。
他會不計一切代價保護她和她的女兒的。
不知不覺的,這位少年王的眉宇之間已經有了成熟的氣度。
*
逐冥冽立於高塔之上,望著逐堯皇遠去的馬車,聽著宮牆內傳來的陣陣歌聲,歌詞淒清,可是他聽懂了,她的聲音是愉悅的。
他驀然想起自己和流蘇之間的糾葛來了,嘴角不由地揚起一抹輕笑。
他當時雖在微笑,卻悲傷得讓人潸然淚下。
桃花樹下,她極力掙脫他的鉗制,他留在她的身邊,只要她一個笑容,她卻次次將他推遠。
而如今,逐堯皇離開,整整三年,她卻……還能這麼快樂地唱著悲傷的歌。
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到底缺少了什麼東西?他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面面俱到的逐堯皇的?
他曾經贏了天下,卻輸了她,於是天下也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她死,他便下詔退位……
空中,殘陽,如血。
塔上,形單,影只。
他孤寂的背影透出無限的淒涼和落寞。
「有緣相聚,無緣相守?我會證明給你看,人定勝天!到最後,陪你在身邊的人,一定是我,一定會是我!流蘇……流蘇……」
他拳頭緊握,青筋鼓起,眼眸發紅。
他豪奪的腳步,從來不曾停下!
風颯颯吹過。
很多隱藏在深處的隱秘事,隨著逐堯皇的離去,又慢慢湧動了起來。
誰勝誰負,尚無定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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