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絕戀 第4卷 坦胸懷宮女悟人心 論是非皇后留遺言 111
    皇后聽完明白自己竟被熹妃利用,十分氣憤!又因皇上維護弘歷之心,這股憤恨無可發洩,病未減反倒又添了幾分。

    皇后沉默很久才說:「皇上,熹妃雖屬奸險之輩,但她只是為兒子爭位,自己爭寵並無大逆之罪,也在情理之中。無論是誰向臣妾通風報信,雲惠為皇上大跳異族艷舞是不爭的事實。況其出身低微實不宜為皇上生育子女。再者,雲惠為救皇上受傷的確應當褒獎,但不能帶傷隨侍這是宮廷中的規矩。她自己應該堅辭隨居萬方安和。這是其不知進退之處!還望皇上三思!」

    雍正知道皇后對於自己讓受傷的雲惠隨住萬方安和一事,始終無法釋懷。可皇后此次病情嚴重,又不宜與她為了雲惠再起爭執。只得歎了口氣說:「皇后,切莫憂思過甚,當以榮養身體為要。」

    皇后淡然一笑說:「皇上,臣妾此病非同以往,恐將不愈!臣妾今日斗膽陳詞,臣妾去後望皇上以大清基業祖宗江山為念,斷不可專寵於雲惠,致使皇上子嗣不盛!臣妾想將管領劉滿之女冊為貴人,還望皇上盡早臨幸。若將來子嗣之中有才德超過弘歷者,皇上便可毫無顧慮的除去熹妃了。」

    雍正知道與皇后是話不投機,多談無益。一股怒火由然而升,幾乎當場就要爆發!但念皇后一片忠心也是為了自己,為了祖宗江山著想,只得壓下怒火勉強笑道:「過了年再說,皇后好生休養罷!」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皇后望著雍正的背影,知道雍正必不會聽取自己的建言。想要掙扎著除去後宮大患宮女雲惠,卻又力不從心,只得長歎一聲,勉強捱著而已。

    雍正回到養心殿後殿,命傳晚膳,見雲惠不在便問:「雲惠呢?」

    當值太監常青忙說:「回皇上,雲惠姑娘依例不必當值了。」

    雍正想起這裡是養心殿,不能似圓明園中那般隨意,便氣道:「傳上來,與朕共進晚膳。」

    雲惠上來後,雍正還沉著臉一言不發。雲惠知道一定是與皇后生了氣回來。

    一時晚膳到了,雍正命擺在炕桌上。眾太監忙著擺飯,卻在地上單設一小桌擺的是雲惠的晚飯。雍正看著就彆扭,他還是喜歡在萬方安和那樣與雲惠同桌進膳。但在這裡,只得隱忍不發。敬事房太監又捧著銀盤子上來,雍正一伸手卻沒找到雲惠的牌子,更加惱怒!冷冷的瞪著敬事房太監一擺手。

    晚上雍正命雲惠留下服侍。雲惠才敢小聲兒笑道:「皇上,跟誰生氣呢?」

    雍正放下筆說:「還有誰呀?皇后!」

    雲惠輕輕的拍了拍雍正的後背說:「別生氣了,她一個要走的人了,您就多多包涵些吧!」

    雍正搖了搖頭說:「朕亦知皇后待朕一片忠心,毫無半點私念。為朕操勞子嗣之事,亦屬賢德恭敬。只是皇后無法明瞭朕之心意。」

    雲惠點頭歎道:「是啊,身為一個女人一個妻子,成天逼著自己的丈夫召幸別的女人,這種大賢大德無人能及!確實有皇后的胸懷。只是她不懂得她自己也應該有愛情。在她的世界裡只有皇上,尊敬皇上,沒有她自己,更加沒有愛情!其實也挺可悲的!」

    雍正歎道:「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朕與皇后的心性一般無二。朕從不能理解先祖的那些癡心之舉。朕有幸因你而懂情!」

    「皇上!」

    「雲惠!」

    「雲惠,朕有一事,欲向你言明,還望你能體諒。」雍正突然低下頭,神情有些尷尬。

    雲惠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什麼事?皇上,您別嚇我!」

    雍正輕輕一笑說:「並非何等大事。李玉……是朕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

    「什麼?」雲惠呆呆的看著雍正,眼前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雍正平靜的說:「一開始,朕對於你並沒有完全的信任,怕你是老八的棋子。恰好那次李玉為你冒死送信物,朕便給李玉下了密令。無非是匯報你的言行而已。」

    雲惠的大腦似乎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呆呆的看著雍正,目光中透出驚訝和失望!

    雍正看了看雲惠,轉過頭避開了雲惠的目光接著說:「之後朕十分慶幸當初下了道密令。致使在你發生危險之際,朕便可以盡快得知。對於監視你的言行卻早已不再是李玉的主要任務了。他的主要任務變成了……將你的各種情緒密報給朕。因為你不肯接受冊封,朕怕你在宮中受到欺侮,便命李玉密暗中保護於你。」

    「這麼說,您在臣妾身邊安排眼線是為保護臣妾。而別人也安排眼線,是為除掉臣妾!真沒想到,這些年來,圍繞在臣妾身邊一定發生了數次較量了吧?而較量的中心也就是我本人竟渾然不覺!」雲惠的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雍正點頭歎道:「是啊!很多次,你尚未知曉之際,李玉便已稟報朕知。朕便從中維護於你啦。況且朕知你深明大義,善解朕心為怕朕為難,受了委曲常自己隱忍。你過於善良,朕怕你在這個複雜的後宮中被人算計。不想,即使如此朕亦未能保你周全,至令你依舊吃盡苦頭。」

    雲惠輕輕的摟住雍正的肩說:「皇上,您不必再自責了。臣妾今天才明白,如果不是您的暗中保護,臣妾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臣妾所受的這些委曲與您的關懷照顧相比還能算得了什麼呢?」

    雍正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雲惠過來,雲惠走過去坐到雍正的腿上。雍正抱著雲惠問:「你就沒想過,李玉一個低等小太監,為何每次你遇到危險時他都能那麼快速的向朕稟明嗎?還有,你對年希堯所說的話朕是如何得知的?就連那熏香也是朕命李玉去問熹妃再要一些的。這招兒就叫引蛇出洞,熹妃果然中計。也就是這次李玉在景仁宮遇到了小太監李喜!雲惠,朕以為你早就瞭然於胸只是不便道破而已。誰知……哈哈……」

    雲惠嘟著嘴氣道:「誰知我居然,呃,臣妾居然這麼笨!」

    雍正含笑問:「雲惠,朕沒有對你言明,你不會怪朕吧?」

    雲惠淡淡一笑說:「如果您不是皇上我會很生氣的。但是……您是皇上!您的日常生活與國家命運息息相關,這種政治敏感性是必備的。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的確會使您起疑,這我能理解。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這些計中計,我會對您的這種舉動產生極強烈的反感,但現在……唉!誰讓我太笨呢!而且我的生活既簡單又光明,不怕您知道。再說,您主動告訴我,呃,臣妾……」雲惠剛想起來,這半天了又忘記稱臣妾了,不好意的笑了笑接著說:「您都主動說了,臣妾就更加不會生氣了。」

    「你能理解朕的心意,朕就放心了。其實不單在你身邊,很多朝臣、宮妃的身邊都有朕的眼線。只是眼線是不可捉摸的,他們隨時可能轉變立場。看起來熹妃不僅找出了朕的眼線,並且還收為己用了。唉,這真是朕的一大疏失!」

    雲惠笑道:「皇上,應該說是您的一大成功!您把身邊的女人們都培養成政治家了。以她們多年來參與政治鬥爭的經驗,在關鍵時刻都沒有洩露機密。只有我這個笨蛋,在您面前是透明的!」

    「是啊!就你是透明的!唯你與朕坦誠相待。朕就喜歡你這個小笨蛋。來吧,讓朕好好看看,你是如何透明的?」雍正與雲惠嬉笑著走向床邊……

    宮廷的春節並沒有普通人家的溫馨,反而會有很多繁鎖的禮節、慶典。使得大家十分繁忙。尤其是皇上,一會兒祭天、一會兒祭祖、一會兒演禮、一會兒與朝臣飲宴總之每天的日程都安排的滿滿的。這樣一來,雲惠這些養心殿的內侍們反倒沒什麼事了。

    雲惠由於沒有正式的封號,後宮的各項活動也都與她無關!所以她倒樂得清閒。在養心殿西耳房的住處練功習字,任由東西六宮之中詆毀她的謠言滿天亂飛,她一律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皇后雖身染重病,卻強自支撐著,身著朝服盛妝陪同皇上參加各種宮廷慶典活動。雍正素知皇后心性,只好同意,在活動中對皇后照顧有加。一時帝后失和的傳言不攻自破,而雲惠失寵被打入冷宮的傳言又甚囂塵上。雲惠每次聽到這些只是一笑置之。

    剛出正月,雍正突然下召命老貴人閉門禮佛,靜思己過。整個後宮全都驚詫莫名,就連雲惠也不知所以。

    這日雍正剛一上朝,皇后便讓高福來請雲惠敘話。

    雲惠忙回說:「因無旨不得外出,須待皇上下朝後請旨方可前往。」

    高福卻不由分說命幾個太監將雲惠強行架走。幾人一直把雲惠架到皇后的寢宮方才放開。

    雲惠道了萬福說:「臣妾恭請皇后娘娘金安。」

    抬頭一看,皇后正躺在炕上,靠在一個大迎枕上,閉著眼。面目浮腫喘息急促,臉色晦暗。

    皇后聽見聲音緩緩的睜開眼說:「平身。」想起前兩次見面都是盛怒之中,竟未曾仔細端祥過這個丫頭。便仔細的將雲惠打量了一番。只見雲惠一雙大眼顧盼生姿,臉上光滑細嫩,白中透粉。寬大的袍子難掩其玲瓏的身形。暗自在心中一歎:唉,真是一副禍水模樣!

    皇后一擺手命宮女太監們都下去,只留下高福在身邊服侍。高福扶著皇后,皇后稍稍坐直了一些說:「雲惠,本宮今日找你來是有一件事要托付於你!」

    雲惠只好說:「請皇后娘娘儘管吩咐。」

    皇后沉著臉說:「本宮知道你深恨本宮。本宮亦瞧不上你!雖說熹妃之事本宮已然盡知,可若你處處謹守本份,不授人以柄,她也未必能夠得手。」

    雲惠低著頭沒有說話,心想:我恨你,你也看不上我,那你把我抓來幹嘛?

    皇后見雲惠不吱聲兒,皺起眉頭壓著火兒接著說:「本宮病體日漸沉重,恐不久於人世啦。」

    雲惠忙說:「請皇后保重鳳體,定可盡早康復。」

    皇后對於雲惠的禮節性安慰也沒有理會,自顧自的接著說:「今日請你至此,是有一事相托。本宮想任你言行再過叛逆新奇,你的心終是敬愛皇上的。本宮望你以皇上子嗣為念,顧全大局不要專寵於一身。應多勸皇上保養身體,雨露遍施,這樣才可令皇上子嗣茂盛。你的話,或許皇上還可聽一聽。現有本宮冊封的劉貴人,人品端方為人謙和,本宮將她托付於你,盼你可使其早承恩露。你明白嗎?」

    雲惠低著頭答道:「臣妾謹遵皇后娘娘差遣。」

    皇后淡淡的說:「望你謹記今日之言,莫要食言而肥!」

    雲惠點頭說:「臣妾定謹記於心。」

    皇后這才又閉上眼說:「跪安罷!」

    雲惠行了禮退了下來。卻見李玉已經在門口了。一見雲惠出來忙焦急的問:「姑娘怎麼樣了?受了刑?還是怎麼樣了?」

    雲惠悵然的搖頭:「沒有,沒事還老受刑玩兒,你個兔崽子還讓我活嗎?咱們走吧。」

    雲惠剛回到養心殿,皇上已經下朝回來了:「雲惠呢?」

    雲惠忙上來服侍雍正換下朝服。雍正卻急著端詳雲惠:「怎麼了?皇后又把你怎麼樣了?」

    雲惠一笑:「沒有,皇上不必擔心,皇后只是傳臣妾去敘話。沒什麼。」

    「敘話?她和你有何話好敘?」雍正詫異道。

    雲惠蹲下身給雍正整理著袍子下擺說:「無非就是好好服侍皇上,勸皇上多多保養身體什麼的。」

    雍正懷疑的看著雲惠:「只這些嗎?朕怎麼看你心事重重的?」

    「啊?沒有啊!」雲惠忙岔開話題:「皇上,餓了吧?傳些點心用吧?」

    「不必,你若受了委曲斷不可隱忍,必須向朕稟報知道嗎?」雍正沉聲問。

    雲惠只好說:「喳!臣妾遵旨。對了,皇上,您為什麼要讓老貴人去唸經禮佛呀?」

    雍正深吸了一口氣說:「她居然使用巫術魘鎮於你!朕如此處理已經很寬大啦!應該廢其封號打入冷宮!可是,朕驚心於漢朝巫蠱之禍,便決定大事化小。免得牽一掛二演變為一場後宮巨禍。」

    雲惠驚訝的問:「她?臣妾都沒見過她……真是不可理喻!」

    雍正突然神秘的一笑說:「雲惠,附耳過來。」

    雲惠忙湊了過去,雍正小聲兒說:「她在布偶上寫的生辰八字是真雲惠的!」

    雲惠一愣隨即笑道:「看來我當年的決定是正確的。」

    雍正認真看著雲惠說:「你越過了三百年,來到朕的身邊,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雲惠也心懷感慨輕輕的握住了雍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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