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圖裡琛請見,雍正命他進來。圖裡琛進來後跪奏道:「皇上,昨日那位道長行跡飄乎,奴才命人四下追尋未得其蹤。況這一帶昨日又現亂黨,奴才以為此地不宜久駐,還是盡早起駕為上!」
雍正點頭稱是。自己也感歎良久,深感此地不宜久留,忙命起駕圓明園。皇后聽聞此事後,力諫皇上應將雲惠單獨安置,切不可隨聖駕居住。雍正怎麼可能答應!於是二人為此事又起爭執!關係再度緊張。皇后又動用多位滿州內大臣力勸皇上單獨安置雲惠。
雍正力排眾議,還是將雲惠安置在萬方安和,好方便自己照顧她。雍正知道,只要雲惠離開自己的保護範圍,自己就再也見不到雲惠了。因此,雍正暗命李玉、汪錦要對雲惠的一切千萬小心,全部飲食均單設小廚房特調廚役供應,所服用的藥都必須用銀針試過。
皇后為此氣得大病一場!雍正只是派人前往代為問候,沒有親至看望。
雲惠一路上都沒有醒轉,回到萬方安和的第二天中午。雲惠才勉強睜開眼,只覺得光線亮得刺眼。接著便聽到一聲驚叫:「醒了!」
雲惠瞇起眼一看是汪錦,忙問:「你,你怎麼來了?」
汪錦抹著眼淚兒說:「什麼來了。這兒是圓明園。」
雲惠詫異道:「什麼?不是,不是在熱河嗎?」
汪錦忙說:「你為保護皇上受了重傷,後來一直處於昏睡中,偶爾醒來,只是睜睜眼便又睡著了。
雲惠搖了搖頭問:「我,我睡了多久了?」
汪錦沒來及回答,雍正就快步來到了雲惠的床前,握著雲惠的手說:「雲惠!感謝老天,你終於清醒了!朕這顆心終於可以放下啦!」
雲惠眼圈一紅:「皇上,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雍正哽咽道:「怎麼會?你,你怎麼能,你如果為救朕而去,朕便活著也不能心安!」
雲惠苦笑一下說:「皇上,您別放在心上,我以為……噢,對了,臣妾以為,能接住那箭,誰知學藝不精……」
雍正打斷了雲惠說:「雲惠你不用說了,朕知道你是怕朕於心不安!雲惠……好啊,你醒轉過來,比什麼都好!噢,對了,快,傳御醫!」
雲惠試圖想坐起來,可腹部剛一用力就感到一陣劇痛!雍正忙說:「別動,躺著別動!」
雲惠無力的笑了一下說:「臣妾躺了多久了?」
雍正憐愛的撫著雲惠的額頭說:「三天三夜了!」
雲惠閉上眼努力的回憶著昏睡之前的事,突然她睜大眼睛說:「皇上,那天在樹林裡,臣妾見到那位道長了!」
雍正含笑點頭:「朕也見到了。後來你一度氣脈微弱到幾近無法察覺,幸得那位道長及時相救。」
「什麼?道長?」雲惠驚訝萬分的問。
雍正於是將那日在驛站發生的事給雲惠講了一遍。雲惠聽完驚詫的問:「您真的聽清了,是那四句話?」
雍正堅定的點頭說:「錯不了,朕為你寫過,還解釋過,朕的記性不會這麼差的。」
這時,劉勝芳帶了一名院判一同進來。雍正一聽忙叫進來。劉勝芳與院判一進雲惠的臥房,不約而同的怔了一下,然後以一種驚訝的目光對視了一眼。匆忙跪下行禮,並先後為雲惠仔細診了脈。又讓汪錦將雲惠以絲被蓋好只露出傷處,兩人仔細查看了傷口的情形。
兩位御醫的反常舉動當然沒能逃過雍正的眼睛,而且病中的人似乎特別敏感,雲惠也感覺到兩位御醫的反常。
雍正看雲惠雖然清醒,但面色蒼白表情隱忍大有不勝之態。再看兩位御醫的一反常態,雍正心中似乎明白了,或許雲惠現在的清醒不過是迴光反照!於是雍正站起身來借口有事,意欲帶兩位御醫出來避開雲惠再問明雲惠的傷勢病情,卻被雲惠搶先說:「皇上,臣妾的身體臣妾有權知道,您不要……不要,出去說,臣妾要聽真話,劉院使?我……還能活多久?」
劉勝芳忙看了雍正一眼,雍正微一點頭,又坐在雲惠的床邊。劉勝芳這才說:「據微臣看,傷勢恢復得不錯。」
雍正與雲惠都感到十分意外對視了一下,「那為何昏睡了這麼久?」雍正不解的問。
「據微臣估計,一來是由於失血所致,再者似乎最初處理傷處時所用的麻沸散劑量偏大,因此才致昏睡不醒。」
「那要不要緊?」雍正追問。
劉勝芳忙笑道:「皇上不必多慮,麻沸散對雲姑娘並無傷害,反倒可以讓她靜養且有鎮痛之效。想那軍醫或看是位姑娘才如此處理。臣等再開一劑內服褪熱之藥及外用藥膏即可。」
雍正只當是他們因當著雲惠的面故意這麼說好使雲惠寬心的,便應付道:「那就好,你們斟酌著開罷。」說著便意欲起身出去。
雲惠卻說:「等,等一下……劉院使,您說……的是……真的嗎?」
劉勝芳微笑著說:「確實如此。」一邊的院判也說:「的確如此。」
雲惠的頭上已經冒出了虛汗,卻強撐著問:「那,那二位,剛才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表情?請不……要對我隱瞞……我真實的病情!」
劉勝芳此時用異常奇特的目光看了雍正一眼,雍正正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心想:或許傷勢極重,劉勝芳不好當著雲惠說出來?雍正便對劉勝芳輕輕一點頭,轉過頭對雲惠說:「雲惠,你好好休養。朕還有事要處理。」
雲惠忙說:「皇上!臣妾如果不……能知道……自己的傷勢……無法安心……養傷!求皇上……」
雍正心疼的看了看雲惠只好說:「劉勝芳,雲惠的傷勢究竟如何?你直言稟告罷。」
劉勝芳看了看院判,院判的表情更加奇怪。劉勝芳咬牙跪下說:「皇上,上次在驛站之事皇上寬容待臣,臣萬死無不足報皇上知遇之恩。今,臣斗膽進言,請皇上恕罪!」
雍正一聽這話就重了,如果單單是雲惠傷勢的問題,劉勝芳不至如此。雍正滿腹狐疑的問:「何事旦講無妨。」
雍正清楚的看到院判跪在劉勝芳後面,輕輕地拉了一下劉勝芳的袍角兒,似乎有阻止之意。可劉勝芳低頭沉吟了一下還是抬起頭說:「微臣並不敢過問皇上後宮之事,但微臣曾隨皇上與雲姑娘南下江南,一路之上雲姑娘對皇上的忠心,實令微臣感佩。而皇上對雲姑娘的體念關愛,臣亦深知。但不知,皇上為何不願讓雲姑娘為皇上誕育龍種?」
這句話一出口,劉勝芳及院判忙低頭伏於地面,大氣兒都不敢再出了。雍正則驚詫萬分的轉頭看了雲惠一眼,雲惠的驚訝程度甚至超過了雍正。
雍正忙問:「什麼?你二人平身!」說著轉頭對當值的太監首領陳福說:「你親自守在門外,任何人不經傳召不得入內!」
陳福答應一聲:「喳!」忙出去了,汪錦也隨著陳福下去了。
雍正輕聲但嚴厲的說:「抬起頭來看著朕!」
劉勝芳與院判抬起頭,雍正站起來,走到兩人面前,緊緊的盯著劉勝芳的雙目問:「你為何認為朕不願讓雲惠為朕生育子女?」
雲惠也忍著劇痛欠起身來,看著劉勝芳。
劉勝芳在雍正銳利目光的逼視下,慌忙的低下頭。雍正立刻命令道:「看著朕!說!」
劉勝芳此時都能感到皇上呼出的氣吹到自己的臉上,只得以眼觀鼻說:「回皇上,臣萬不敢妄議皇上的後宮起居。只是,這房中所熏之香乃是麝香!長熏此香無法受孕,這是盡人皆知之事!」
雲惠訝然:「這,這不是茉元香嗎?」
雍正也奇道:「哪有麝香之氣?朕未曾聞到?」
劉勝芳忙說:「回皇上,麝香亦稱元香。這個熏香臣雖不知是何名目,但實屬混合型香料且其中定有麝香無疑!只是麝香混合在多種香料之中常人不易發覺,臣等久習醫術之人一聞即可辨識。」
雍正忙看劉勝芳後面跪著的院判:「你呢?你如何說?」
院判忙說:「回皇上,絕錯不了!雖與眾多香料混合,但一聞便知。皇上,可傳召其他太醫都可辨識!」
雲惠輕輕躺回到枕上,緩緩的搖頭。雍正回到床邊坐下說:「你們跪安吧。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兩位御醫忙答應著行禮退了下去。
雍正輕輕的握住雲惠的手問:「這香是何處得來?」
雲惠淒然一笑說:「皇上,不必問了。反正這對於我們也不重要了。」
雍正看了看雲惠,沒有再問。
雍正回到萬方安和後殿,便將李玉傳了過來。
雍正平靜的問李玉:「朕問你,雲惠房中的熏香是何處得來?」
李玉忙說:「回皇上,是熹妃送的。因雲惠姑娘喜歡,常派人捎來。」
雍正強壓住強烈的情緒問:「從何時開始的?」
李玉搖了搖頭說:「奴才想不起來了,有好幾年了。」
雍正輕歎了一聲,閉目許久突然說:「李玉,朕問你,你還記得雲惠被皇后因盜竊珠聯一案刑訊的事嗎?」
「奴才記得!」
「在那次事件前後,熹妃處可有什麼人接近過雲惠的住處嗎?」
「奴才,一時真想不起了。那段時間各位主子派來送禮的都有。奴才……」李玉皺著眉努力的想著。
雍正瞇起眼命令道:「此事不可對任何人提及!」
李玉忙叩頭說:「喳,奴才遵旨。」
雍正又想了想說:「你去把那香給朕拿過來,但不要讓雲惠知道。」
李玉忙說:「喳!」不一會,李玉拿著兩大包未用的茉元香進來說:「皇上,都在這兒了。奴才說是拿出去扔了,雲惠姑娘沒起疑。」
雍正點了點頭說:「好,你跪安罷。」
李玉行了禮退下後,雍正忙命陳福將圖裡琛傳了進來,談了一會兒,雍正又再傳李玉。並命李玉去熹妃處,說熏香用完了再討些來。
雍正晚膳後,又到雲惠的臥房來看望雲惠,只見雲惠正靠在迎枕上看書。
雲惠聽到雍正進來,忙讓汪錦扶著意欲下床。雍正忙制止了。
雍正看了看雲惠,沒有說話。
雲惠歎了口氣問:「皇上,您的心思臣妾知道。可是皇上,臣妾要勸您一句話,難得糊塗!」
雍正神情冷峻的說:「朕豈可容此等奸險之人於後宮之中?」
雲惠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知道雍正是一個非常較真兒的人。上次曾敬投書案時,雍正的較真脾氣就已經充分的顯露了出來。
「投鼠忌器!」雲惠淡淡的說。
雍正瞬間便洩了氣,半晌不語。
雲惠輕聲而柔和的說:「皇上,或許她並不知道呢?御醫已經說了,因為混合了多種香料一般常人難以發覺。您就這樣想,便可釋懷了。事事較真兒即使人傷心又使人傷神,何必呢?再說,即便此時就是最壞的那種可能性,她不過是出於愛皇上的心,或者出於保護兒子的心,無論哪種都是可以體諒的。皇上,得放手時需放手。一旦此事被皇后得知,依她的脾氣一定不肯善罷干休。到那時寶貝勒如何自處?您千萬不要為了給臣妾出氣而斷送一位英明的儲君!」
雍正長歎了一聲,瞇起眼睛望向窗外的湖面說:「朕今日方歎子嗣稀少,若朕再有一個成器的皇子,斷不能容她!」
雲惠淡然一笑說:「您是還會有一位皇子,只是年齡太小,即使出色也來不及了。何況著實不怎麼樣!」
雍正看著雲惠,突然轉變了話題:「雲惠,諸多時候你都比我朝人先知。朕卻認為這或許並非愉快之事!」
「皇上不愧是臣妾的知己!」雲惠深情的望著雍正。
雍正命李衛及寶貝勒全權負責追捕賈士芳餘黨。雍正下了嚴旨,賈士芳又是經李衛引薦入宮的,因此李衛格外賣力。寶貝勒因那日與雲惠一起親臨戰場,感觸頗深。對於這伙賊人尤其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