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絕戀 第2卷 省自心李玉報異狀 照寶鏡米玉贊聖顏 52
    雍正這日又親自來到雲惠住處。雲惠忙起身剛欲行禮,雍正忙一欠身扶住:「你身上有傷,不用行禮了。那日怡親王來,你就起來了,今日又起身,傷口不要緊嗎?別留下疤痕才好。」

    雲惠也很緊張的問:「啊?會嗎?不會留下疤吧?」

    蘭英忙說:「不會,御醫說了輕微適量的活動可以增強血脈貫通,只是盡量不要彎曲就行。」

    雍正一聽高興的說:「那就好。」

    蘭英給雍正上了茶便下去了。雲惠看著蘭英的背影想起蘭英是那麼想得到皇上的寵幸,不由得看了看皇上。

    雍正面帶微笑的看著雲惠,突然見雲惠偷看了自己一眼,旋即挪開了目光。心中一動問道:「雲惠,今天有什麼人來看你了嗎?」

    雲惠點了點頭說:「今天上午怡親王福晉來看奴婢了。還賞了些東西給奴婢,說是奴婢從王府轉過一遭,王府也算是奴婢半個娘家了,讓奴婢有什麼想吃的、想用的儘管讓李玉去王府找福晉。」

    雍正點了點頭笑道:「怡親王的福晉溫婉可人,賢惠大方你可與她多多親近。」

    「喳,奴婢遵旨。」

    雍正沉吟了半晌問:「還說了什麼?」

    雲惠想了想說:「沒什麼了。噢,還說了讓奴婢仔細服侍皇上。就沒了。怎麼了,皇上有什麼事嗎?」

    「啊?」雍正一愣忙說:「沒有啊,朕就是隨意問一問。」

    雲惠點了點頭小聲兒說:「皇上,其實奴婢也明白,奴婢在宮中地位低微,奴婢、奴才們挨打挨罵是很平常的事。可是,皇上,奴婢真的沒偷東西,別說是皇后的珠寶,這宮中的一針一線,一毫一草奴婢何曾擅動,再說了,這些銀錢寶物奴婢也帶不走哇。這挨打奴婢倒不在乎,可奴婢也不能妄擔賊名啊!還請皇上明查!」

    雍正看了看雲惠說:「雲惠你放心,朕知道這盜取珠鏈之人並不是你,朕已經安排了怡親王徹查此案。對了,你的珠花朕給你要回來了。那晚還丟了什麼沒有?」

    雲惠忙接過珠花說:「謝皇上。沒丟別的了,其實那些珠寶金銀根本也不是奴婢的……」

    雍正卻打斷了雲惠的話說:「是朕的,是朕賞給你的,所以更加不能讓那起小人得了便宜,少了什麼一定要告訴朕!」

    雲惠知道雍正那事事較真兒的脾氣忙說:「真的沒少什麼。」

    短短幾日,雍正已放下皇帝的威嚴親往雲惠等下人住的小偏院來了好幾趟了,從整個事件的過程看,皇上對雲惠的憐愛任何一隻眼都能看的出來,雍正越是往這裡跑的勤,雲惠就越是害怕,後宮裡的眼線又那麼多,深怕皇上對自己的關愛會打翻那群后妃們的醋罈子,此次皇上恰在宮中,如若皇上適逢外出,那雲惠必將是死無葬身之地了。越想雲惠的心中越是忐忑。於是,也顧不上多想,趕忙隨口說道:「那行了皇上,您快走吧!奴婢身體已大好了,往後您就不要再來了。」說著眼中還流露出恨不能雍正立即離開這個小跨院著急與焦慮的神情。

    自從在藩邸時起,內眷們便都盼著望雍親王可以在自己身邊多留一會兒,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會直接出言趕他走的。雲惠這樣把雍正往外轟,使雍正覺得相當難堪,很是下不來台,不由得沉下臉來問道:「怎麼?你要趕朕走?難道你抗拒朕的探望嗎?」

    雲惠竟沒有急於解釋,而是歎了口氣低著頭說:「其實,奴婢挺希望皇上來看看我的。雖然和皇上在一起時有些壓力,可是我的心裡……」雲惠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是自言自語了。可是雍正卻越聽越清楚,到最後雍正的心竟隨著消失的語音提了起來。而雲惠沒有再說下去。她停頓了片刻後接著說:「可是您是皇上,皇上是九五之尊,是這世上最高權威的人……唉!無論怎麼說,我……,」說到這裡,雲惠突然抬起頭看著雍正笑著大聲說:「皇上,您還是別親自過來看我了。御醫說我很快就會好的,等我好了我去給您請安。」

    在雍正的心中,雲惠一直是一個果敢、率真、爽朗的姑娘,他從來沒有在雲惠的臉上看到過今天的這種神情,說話從來沒有這樣吞吞吐吐。即使是那次被齊妃設計關入冷宮,也沒有見有這副模樣。而今天,雲惠竟然欲言又止,面露焦慮、憂愁之色,彷彿心中還藏有許多難言之隱。

    雍正不禁問道:「雲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為何如此神態?」

    雲惠再次低下了頭很久都沒有說話,再次抬起頭時雲惠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之中,竟瀰漫了一層霧水。但是堅強的雲惠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讓淚滴落下來。

    雍正輕輕的握住雲惠的手說:「出什麼事了?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雲惠更加輕柔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說:「皇上!我……請不要對我這麼好!這樣會使我又忘記了說『奴婢』。皇上,您雖擁有無上的權利,可是卻難掩悠悠眾口。而這正是奴婢在宮中立身的大忌,還望皇上體諒奴婢。」

    雍正心中一振,難道怡親王福晉表露了什麼意思,雲惠這番話是有感而發?難道雲惠的意思是不願意接受朕的關愛?

    想到這裡,雍正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向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說:「朕明白你的心意了。朕這就走了。你好生休養,傷癒後再到朕的身邊當差吧?」

    雲惠慢慢的站起來說:「奴婢遵旨。」然後就望著雍正的背影直至那背影消失了許久,雲惠依然佇立在那裡,如一尊石雕泥塑!

    這天晚上,雲惠心緒煩亂,她望著窗外的明月,第無數次的想起媽媽呂香蘭。媽媽一定已經知道實驗發生了意外,自己失蹤了。媽媽能挺得住嗎?外婆呢?小姨呢?沒有了自己的這一份收入,家裡的生活重擔再一次全部落到了媽媽的身上,媽媽啊!你一定要堅強,等著我,我一定會回去的!

    不知是病中的人感情格外脆弱還是什麼原因。雲惠的淚又一次打濕了衣襟。想著想著,她又想到了皇上!想到了在易水河畔第一次看到那位貴氣盈然的人,想到了那晚在危難之中為免客棧中人被誤傷,挺身而出的人,想到了那天傍晚在養心殿外冒充怡親王的人……想到自己進宮後兩次遭人暗算皇上對自己的痛惜、疼愛的點點滴滴……

    雲惠在心中對自己說:「我是怎麼了?這該不會是喜歡吧?或者我已然愛上皇上了?……要冷靜啊雲惠!不可能,他是皇上,是主子,是萬歲爺!我對於他來說就如同一隻用習慣了的茶碗、一支筆或者一把椅子一樣,不過是一個物件兒!他會來看我,會這麼關心我,是因為他是個疾惡如仇的人,是個打報不平的人。如果換了在他身邊當差的是蘭英、是汪錦或者是任何一個人,遇到和我一樣的遭遇,皇上也應該會這樣的對待她們。我可能是比她們長的好看一些,但決不能成為自做多情的理由,人家畢竟是皇上!而且他不是唐明皇、不是李後主,他是勵精圖治的雍正皇帝!唉呀!不行,不能再想了,雲惠!雲惠你醒一醒啦,不能因為人家對你好,來看了你幾回,就以為人家喜歡你啊!後宮嬪妃眾多,再加上每三年一次的選秀,那可都是八旗秀色,名門之後啊,哪兒輪得上你這麼一個……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呢?退一萬步說,皇上也可能因一時喜歡而寵幸了你,但君恩難測,到時候扔掉我這樣一個無根無葉小女子還不像扔垃圾一樣!」想到這裡,雲惠突然拍了自己兩巴掌。

    一邊的汪錦和蘭英嚇了一跳。雲惠一個下午悶悶不樂不說,剛一吃完晚飯,便坐在窗前長吁短歎。剛才哭了一陣,這會兒又自己打自己,這是怎麼了?汪錦小聲兒的對蘭英說:「該不會是被皇后的人折磨傻了吧?」

    蘭英看了看汪錦說:「要不咱去勸勸?」

    李玉也看到了,忙小聲兒過來拉了蘭英出去問:「你說,皇上說『一有異狀立即來報』,這算是『異狀』嗎?」

    蘭英拍了李玉腦袋瓜子一下說:「豬啊你!這還不算,什麼才算?」

    李玉揉了揉腦門說:「那我去告訴米公公?」

    蘭英想了想說:「現在雲惠情緒不好,萬一皇上來了怎麼辦?不如我和汪錦去勸勸她,明天你再去告訴米公公。」

    李玉在蘭英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說:「豬啊你?明兒個就是劉公公的班兒了!」

    蘭英氣道:「就你靈!行了,我和汪錦先勸勸她去。」

    與此同時,這天晚上的雍正也是坐立難安。雲惠的愁容和嗟歎無數次的回映在雍正的腦海之中。雲惠不願意委身與自己?這使得雍正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雍正望著窗外呆呆的想:朕是一國之君!是天之驕子!她一個小小宮女竟如此不識抬舉?也是可惡之極!唉……朕畢竟已經年逾不惑,而她又是三百年後的人,有著與世人不同的心思,三百年前、三百年後又能如何?不都是男人和女人嘛,難道還有什麼不一樣嗎?對了,她或許是嫌朕老了?要麼是嫌朕相貌一般?想到這裡雍正突然叫道:「米玉貴,取鏡子來!」

    米玉貴忙拿了一面玻璃寶鏡過來,雍正接過寶鏡在燈下照了照自己的容貌,他突然問米玉貴:「米玉貴,你看朕的相貌如何?」

    米玉貴一愣忙說:「回皇上,奴才看您英武非凡,氣宇軒昂!」

    雍正搖了搖頭說:「朕的相貌不及老八,朕的身姿不及老十三,朕的武功不及老十四,朕的才情不及三哥,朕的風流不及老九,朕的詼諧不及老十,朕的脾氣不及老五,朕的年齡不及老十七啊!朕……還有些什麼?」

    米玉貴嚇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只好低頭不語。突然雍正頹然的放下寶鏡說:「米玉貴,你下去吧,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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