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絕戀 第1卷 建分舵雲惠成大業 成婚配於湖埋巨禍 17
    接下來的幾天,呂雲惠與於舟天天都外出找房子。約摸找了有五六天,才在前門東大街找到一處門面房。

    這處門面房因位置在街角,不太繁華,所以前一個買賣家走了以後一直空著。呂雲惠和於舟進去一看,只見這處房子的門面並不算小。有對開的三個門,加兩個窗戶那麼寬。大堂方方正正,左右各有一個小門,右邊的小門直通廚房。左邊的小門直通後院。最打動呂雲惠和於舟的是,這所後院的右邊,還有一個拐過角來的跨院。這跨院另有一個門,卻不通門面這邊的街道,而是通向背面的一條小胡同。

    兩人覺得這個挺好,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弟兄們可以經跨院從後門逃走。前面還可以支應一陣。而且這一所大四合院兒,再加上小跨院兒,房舍也足夠了。

    因為地處街角,又一直空閒所以價錢還挺便宜。於是兩人當下就買下了這所院落。於舟與房主辦理好了手續。兄妹二人當天就搬了過來。

    接下來,於舟回總舵安排派過來的弟兄,和購進茶葉送進京城販賣等相關事宜。派到京城的弟兄,都是沒有父母的。其中凡有家眷者,舉家遷往京城。同時他們帶來了大批的茶葉和繡品,作為商品。

    呂雲惠則在京城負責收拾房舍,採買傢俱什物等事。她招了一位精通茶葉生意的宋掌櫃。並按宋掌櫃的方案,在大堂設了雅座。呂雲惠安排了三位年輕一些的幫中弟兄,跟著掌櫃的學徒。

    最讓呂雲惠高興的事,莫過於此次隨隊前來的弟兄中,竟然有沈繡文。

    兩個共同經歷過生死的姑娘,分別已經近兩個月了。突然一見,不禁喜極而泣。

    呂雲惠忙拉著繡文在大堂坐下:「快讓我看看,你的病可都好了嗎?」

    繡文有些不好意思:「早就好了!」

    呂雲惠看了看她,想問問她和於湖怎麼樣了,可是卻沒敢問出口。

    倒是繡文看穿了呂雲惠的心事,自己說了出來:「我知道雲姐姐想問什麼!我與他是今生無緣了。我的病是為他而起,他的病也是為我而起。可是,人不能只想這些事,否則咱們就成了無禮之人了。姐姐走後,我去看了他一次。」說到這兒,繡文眼圈一紅,又掉下了眼淚。

    呂雲惠忙拿出帕子問:「怎麼?繡文,我問你,你心裡是喜歡他的是不是?」

    繡文歎了口氣說:「那又如何?」她拭乾淚水接著說:「我去看他,和他把心裡的話都講明白了。我知道他的心,也讓他明白了我的心!他也十分悵然,然而,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與他注定了今生是情深緣淺。算了,一切都已經成為過眼雲煙,他們已經在上個月成了親!」

    呂雲惠精明的說:「你會來北京找我,就是因為你不願留在那裡,每天看到他們是不是?」

    繡文苦笑了一聲說:「是與不是還能怎樣?我是義字當先的人。他也能明白,也能成全我。佩兒與他的事已經傳得盡人皆知了,這樣做也是在成全他。我不願看到他為了我背負『負心漢』的罵名!」

    呂雲惠站起來走到繡文身邊,輕輕的擁住她的肩說:「只是苦了你了!」

    「我們是兩情相悅!苦的又豈能是我一人?」說到這兒,繡文又落下淚來。

    呂雲惠喃喃低語:「唉!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啊!漫長人生該如何度過呢?」

    繡文卻如頓悟一般咀嚼著:「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呂雲惠打斷了沉思的繡文。

    繡文回過神來說:「我打算在這裡經營繡莊!」

    呂雲惠看到繡文積極的態度很高興:「好啊!我明天在那邊上擺個大條案,把你的繡品都擺在上面,讓夥計們照看著就行。」

    繡文點頭微笑。呂雲惠看她那神情,大有看破紅塵的意味。只是目前也沒法勸她,只有在心中祈禱上天,讓繡文再遇到一個既有情又有緣的人吧!

    自從繡文來了,這間茶莊經營得更加有聲有色。倒不是呂雲惠精通茶道,而是她知人善用,又有作生意的頭腦。再加上繡文的繡品擺在大堂之中,引得各屆名士紛至沓來。一來可以品茗,二來可以賞繡。繡文自從打開心結後,似乎性情大變,連那種小女兒的羞澀之態都摒棄了。大大方方的與各類男人談講繡法談價錢。

    這使得呂雲惠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繡文找到了她人生的重點,擔心的是在清朝的時代背景下,像繡文如此美麗的姑娘,這樣拋頭露面多少有些不妥。呂雲惠只好囑咐小夥計們,看上去正經些的客人再請繡文出來。同時,她自己也換了男裝,坐在與大堂僅一簾之隔的內堂,觀看著店內的情況,聽著客人們的談話。

    為了能夠得到更多的消息,呂雲惠還經常帶上繡文,兩人一起換了男裝,去大柵欄的茶館喝茶。有時,也去天橋一帶轉轉。

    夠了三個月整日子上,呂雲惠一算,這家明文上是茶莊而實際上是鹽幫分舵的買賣,不算私鹽只算過明路的茶莊和繡莊生意,竟贏利不少。於是呂雲惠高高興興的寫好了信,讓幫中的弟兄何永貴帶回去。

    這日,呂雲惠正在茶莊的內堂裡閒坐看書,一抬頭,透過窗戶,看到門外來了一乘小轎。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跑了進來傲氣十足的問:「哎夥計?你們這兒可有蘇繡精品?」

    一個夥計應聲前去支應:「這位姑娘,你看那兒!姑娘請裡面挑選?」

    小丫頭向那大條案上張望了一下說:「噢!你候著啊!」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攙著一位艷驚四座的姑娘下了轎。店裡本來有三位客官正在挑選茶葉,這時也不挑了,只呆呆的看著那位小姐,輕移蓮步,向大堂走來。

    呂雲惠一看這架式,忙讓夥計把繡文請出來。繡文出來一看,這位姑娘身上披著大紅氈的斗篷。裡面一件桃紅色錦緞小棉襖,外罩著一件石青色鑲銀鼠皮的坎肩兒,下面一襲石青色曳地長裙。標準的瓜子臉,五官精緻秀美,眉宇間似乎攏著幾許輕愁,漢人髮式,腦後一條長髮辮用大紅的頭繩紮著。

    繡文看著她心想:看這走路姿態的婀娜勁兒應該是裹足的。這身衣飾,這個髮式應該是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可是這未出閣的千金小姐怎麼會拋頭露面的走到這店堂中來?再看她的妝容濃麗,飾物耀眼……可能是青樓的頭牌!

    繡文微笑著招呼道:「這位小姐,請問要選些什麼?」

    這位小姐順著條案從這頭兒,走到那頭兒。才慢啟朱唇:「老闆,我想見一見製作這些繡品的師傅,不知可否?」

    繡文斂衽為禮:「小姐見笑了,這些正是小女子所繡。」

    「噢?」那小姐立刻抬起頭來,仔細的看了看繡文,只見繡文穿著一件水綠色小襖,外罩一件銀色花鳥紋坎肩兒,底下一條月白的長裙。顯得水靈靈的那麼透亮。於是微微一笑稱讚道:「也只有姑娘這樣人品,才繡得出如此傑作!」

    繡文也笑了:「小姐過譽了。小姐請內堂坐吧?」

    呂雲惠一聽,忙從側門讓了出去。因為她穿著男裝,怕與那位小姐撞見,被小姐誤會,再生出事來就麻煩了。

    呂雲惠來到大堂,卻坐在離內堂最近的一張桌旁,立起耳朵聽著。

    只聽繡文問道:「不知小姐有何見教?」

    「不敢當,我是想請姑娘幫我做一件繡屏,花樣我都帶來了。姑娘看看,能不能做?」那位小姐柔聲回答。接著便是一陣窸窣掏東西的聲音。

    靜了一會兒後,繡文驚歎道:「真是難得一見的佳品啊!不知能否繡出原作的神韻來,我試試。」

    那位小姐一笑說:「姑娘,我還有一事相求,這副仕女圖想必姑娘已經看出來了,乃是我的自畫像。這上面的頭髮還望姑娘能夠以我的頭髮為線?」

    繡文愣住了:「頭髮?以青絲為線繡頭髮?這……好吧我會竭盡全力滿足您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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