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去了玉妃娘娘那裡。」沫若端著茶杯為我倒了一杯茶，雙眸淡定而溫和。
「你以為我是在等他嗎？」我看著沫若輕輕一笑。
「娘娘是在等自己的心。」沫若同樣微笑的看著我。
這個聰慧的女子，只一眼，她已經知曉了我的心思。可是……
「沫若，你入宮多少年了？」
「奴婢十二歲入宮，如今已經二十七年了。」
「那麼，你可喜歡這裡？」
「娘娘，怎麼會這麼問奴婢了。」沫若輕輕的笑了，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只是很想知道，在這後宮呆久了，會心生厭惡還是會變得麻木。」我緩緩的垂下眸子，良久，才吐出一句，「沫若，他要我離開……」
「娘娘……」沫若緩緩跪在我面前，伸出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您現在，還想離開嗎？」
我點了點頭，「想。我想離開這裡，但是……」
「但是您不想離開皇上，是嗎？」沫若看著我笑了，笑容素淨而淡然，仿若我的答案她早已知曉似的。
我輕輕一笑，沒有答話。
「娘娘，既然您想離開這裡，卻又不想離開皇上，為什麼不帶他一起離開了？」沫若看著我，眼神晶亮晶亮的，如同夏天夜空上的星星。
對啊，如果我想離開這裡，但是又不想和辰慕涯分開，那麼我幹嘛不把辰慕涯一起拐走得了？或者，把他拐到現代去？以前不看了一本書做什麼《拐個皇帝回現代》，我既然有這麼個機會，幹嘛要放過啊？
可是，問題是，我要怎麼回去啊？再說了，現在可是非常時期，辰慕涯決對不會拋下他的江山和萬民不顧，去跟我私奔的。再退一萬步講，他也未必肯拋下他的榮華富貴跟我走。
「娘娘……」
「沫若，你知道你剛剛的話意味著什麼嗎？」我板著臉看著沫若道。
沫若輕輕一笑，「奴婢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還敢對我說。」我瞪著沫若大聲道。
「奴婢是說了，可是，怎麼做再娘娘不是嗎？」沫若輕輕一笑，緩緩的站了起來，「這個宮裡並不是所有的人把權力看得重過一切，只是想要離開，卻一定要一個理由，來說服天下人的理由而以。」
「理由？」
「娘娘那麼聰明，一定會想明白的。奴婢先告退了。」沫若朝我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沫若，沫若……」等我反應過來，起身去追她的時候，沫若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什麼嗎？說話幹嘛只說一半啊！什麼我那麼聰明，一定會想明白的，我什麼時候說我聰明了？丫的，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個理由讓辰慕涯不要江山而跟著我跑，靠，除非我拐了他的老婆拐了他的兒子又拐了他的娘，然後再抓了他的把柄……
拐了他的兒子和老娘！
「辰凰燁！」我靈光一閃，激動的叫了起來，轉身就朝裡屋跑去。
此時那個小妖孽正躺在床上睡得七暈八素，不知東南西北的，但是，我的魔爪還是朝他撲了過去。
「小燁兒，快醒醒，天亮了，快醒醒！」
「別吵了，我要睡覺……」
「辰凰燁，你再不起來，你蝶母妃就要打包走人了。」我冷冷的盯著辰凰燁的臉道。
「她想走就走啊……什麼……蝶母妃！」辰凰燁猛的睜開眼睛，鞋子也不穿就衝了出去，沒多會又氣鼓鼓的沖了回來，伸手指著我的鼻尖大聲嚷道，「蝶母妃，你騙你，你，你是個大騙子。」
「騙不騙子的等下再說，小凰燁，母妃有話要對你說。」我可憐兮兮的看著辰凰燁道。
「母妃，你，你怎麼了？」辰凰燁也被我的表情嚇到了，立馬坐到我伸出手勾著我的脖子爬到我的腳上坐著。
「小凰燁啊，你喜歡我嗎？」我認真的看著辰凰燁道。
「喜歡啊！我當然喜歡母妃了！」
「那，有多喜歡了？」
「嗯，很喜歡很喜歡，像喜歡父皇一樣喜歡母妃。」
「那如果，在你父皇和我之間，你只能選一個了，你會選誰啊？」
辰凰燁眉頭緊緊的皺著一起，想了好久才抱著我的手臂道，「我兩個人都選好不好。我喜歡父皇，也喜歡母妃啊！我兩個都要了！」
「不行，只能選一個！」
「……」辰凰燁嘟著嘴，低著小腦袋，雙手揪著衣角，不肯哼聲。
「好吧，既然你不答就算了，起來！我要走了！」我將辰凰燁抱到床上，從櫃子裡拿出衣服慢慢的整理起來。
「母妃，你幹嘛了，你幹嘛了……」辰凰燁連忙從床上跳下來，伸手扯著我的手，豆大的眼淚珠子從眼眶裡湧了出來。
我突然覺得有股很強烈的罪惡感，多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個孩子掏心掏肺的對我好，而我還殺千刀的說出這些話來。
「對不起，凰燁，以後我再也不說這些混帳話了。」我彎下腰，伸手抱住凰燁，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母妃，你別扔下我啊！你別扔下我不管，好不好？」辰凰燁小手緊緊的拽著我的衣裳，帶著哭腔道。
「好，我以後再也不會扔下凰燁了。」我伸手摸了摸辰凰燁的小臉，幫他將眼淚擦掉。
不管我和辰慕涯怎麼樣，但凰燁總歸是無辜的，總不能將他也牽扯進來吧！
「母妃，你說話要算話啊！」辰凰燁好像心有餘悸的看著我道。
我想著那次，我也是答應了他不走，可是，最終還是跑了，心裡的罪惡感更加嚴重了。
「我知道，以後絕對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因為，就算我要走，我也拐著你一起走。
「好，我相信母妃。」辰凰燁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咧開嘴笑了。
「嗯。」我點了點頭，伸手抱著辰凰燁將他放到床上，他卻不肯睡，硬是要坐到我的腿上，抱著我的脖子，不肯乖乖的躺到脖子上。
「母妃，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我好久沒有聽母妃你給我講故事了？」辰凰燁睜著大眼睛看著我撒嬌道。
「講故事？」
「嗯，你還沒有告訴我，小美人魚變成泡沫以後，王子會不會很傷心啊？」
「是，王子最後知道了，救他的人是小美人魚，所以很傷心很傷心。他每天都會去看大海，希望能看到小美人魚，可是，小美人魚再也沒有出現。」
「母妃，小美人魚不能活過來嗎？」
我搖了搖頭。
其實，小美人魚直到死，他的王子都不知道救他的人並不是自己身邊的公主，而且，他也不知道小美人魚為他做的。
我沒有辦法告訴凰燁，其實這個故事的結局就是這麼悲傷。
「蝶母妃，你……你見過我母后嗎？她……她是不是長得和你一樣漂亮啊！」辰凰燁突然怯生生的看著我道。
「什……什麼？」
「蝶母妃，你別生氣，以後，以後我都不提了！」辰凰燁不知怎麼的，立刻扯著我的手臂輕輕的搖著，一臉的緊張。
「我沒有生氣啊！你別害怕，母妃沒有生氣了。」我伸手摸了摸凰燁的頭，輕輕的笑了。
「真的嗎？真的沒有生氣！」
「嗯。」我點了點頭，然後將辰凰燁抱在懷裡輕輕的搖頭，「凰燁的母后長得很漂亮也很溫柔，她很疼很疼凰燁的。」
「那她為什麼不要我了？」
「凰燁，不是你母后不要你，是她沒有辦法去選擇，她和美人魚一樣，為了你變成了泡沫，再也沒有辦法再來凰燁了。你知道嗎？」
「母妃，那你會不會也像母后那樣，有一天也變成了泡沫不要不得凰燁了？」
「當然會。不過，那要很久很久以後，等凰燁長大了，娶了媳婦，有人照顧了，母妃才能安心的走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長大，我要母妃一直陪著我了。」
「傻孩子。」我輕輕的抱著懷裡的小人兒，第一次覺得懷裡的這個小人兒在我心裡是多麼重要的存在啊！
「母妃，你知道嗎？有次父皇帶我出去看花燈，那些小孩子一邊牽著爹的手，一邊牽著娘的手，笑得好開心。可是，我沒有，我沒有母后牽著我的手……」辰凰燁一臉委屈的看著我，然後緩緩的垂下頭來。
「你不是有我嗎？」我輕輕的握著的辰凰燁的手笑著道。
「嗯。」辰凰燁抬起頭來點了點頭，「其實，一開始我很討厭你的，每次我叫你『母妃』的時候，你總會嫌惡的別過臉去。後來，後來我就不叫你了，可是，那次我用石子扔了你，你生氣的打我，後來又著急的叫我的名字，還背著我走回去，我覺得……覺得很……幸福。」
「是嗎？那你……喜歡呆在宮裡嗎？」
「不喜歡。」辰凰燁用力的搖了搖頭，「這裡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古怪，那些奴才們見了我就嚇得要死，而我父皇的那些妃子們在父皇面前對我面般討好，轉過臉卻用那種嚇人的目光看著我，我告訴沫若，可是沫若只是抱著我歎氣，說因為我是太子，所以讓那些人嫉妒。母妃，其實，我想和外面的那些小孩子一樣，可以在看花燈的時候牽著爹娘的手……」
母妃，其實我想和外面的那些小孩子一樣，可以在看花燈的時候牽著爹娘的手……
話音還沒有散去，說這話的孩子卻已經躺在我懷裡睡著了，可是雙手卻依然緊緊的揪著我的衣角。
我看著辰凰燁，輕輕的笑了。
每次看到辰凰燁睡著了的樣子，我的心就會變得很軟很軟。
他還這麼小，還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那些妃嬪們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他，他也不知道太子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他還只是一個很單純很單純的孩子啊。
「過了這麼久了，他還是沒有忘記。」
「什麼？」我轉過頭去，沫若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折身回來了，她的目光溫柔的落到辰凰燁身上，良久，才抬起頭來看著我輕輕一笑。
「三年前，他曾被人推進了碧波池，要不是應尚當時正好在附近，想來他已經……」
「是辰慕涯的妃子嗎？」
「嗯。」沫若點了點頭，「是當時頗受皇寵的宛貴人，當時她身懷龍種，而且，太醫斷定了她肚子裡所懷的是龍種，所以……」沫若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娘娘，你是第一個讓凰燁打開心結的人。」
「是嗎？」
「是。他從來不對旁人說出這些話，即使是在皇上面前。」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
三年前，凰燁也不過是三四歲的孩子，什麼也不懂，竟然會……難怪，難怪睡覺的時候總要扯著被子，是怕被人再度扔下去吧！難怪他會說，不喜歡這裡。
「娘娘，你要去玉妃娘娘那看看嗎？」
「怎麼了？」
「玉妃娘娘是景王布在宮裡的一粒棋子。」
「什麼！」我『騰』的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
怎麼會？玉妃居然是辰慕白在宮裡布下的一粒棋子，那麼，大將軍了？掌握帝都十萬兵馬的大將軍了？他是不是也是辰慕白的人，在關鍵的時候倒倒戈一擊了？
「沫若，你照顧凰燁，我去玉妃那裡看看。」我將凰燁放到沫若懷裡，交待完連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