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正在思考的源建德沒有聽清她說的話。
誰能強硬地對待他?歂瑞翻遍了記憶,除了烏狄妮酒吧出事那次警察們的公事公辦,再找不出平常這樣對待他的一個人來。那個人從哪個角度都很難令人強硬對待。
「你剛才在說什麼?」源建德見她冥思苦想,再次問道。
「啊?沒什麼。」 歂瑞連忙說,「你說那個男人怎麼強硬了?」
源建德低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就是他的態度帶著點不容反駁的強制性,但又是非常禮貌……怎麼說呢?真是怪!就是種很怪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楚。」
歂瑞難以想像,也不想再想下去,那個人跟她無關了,不是嗎?她隨口道:「肯定是他的同事。」
「嗯……也許吧!」儘管源建德對那種古怪態度百思不得其解,可既然知道使自己神經過敏的原因是那種態度,與達闕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麼,不相干的人他也沒興趣花心思,「算了,別管那傢伙是什麼人了。只是他那件暗綠色的襯衣倒還不錯,我也去買一件來穿穿。」他自言自語了兩句,對小丫頭擺了擺手,向巷口晃去。
「學長再見。」
關上門,歂瑞解下圍裙。子雅今天就穿著一件暗綠色的襯衣,難道是他?如果是那樣,那個所謂的達闕就一定是興非一。只是他又為什麼要裝成達闕,而子雅又怎麼可能敢於對他有非謙恭的態度?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不管怎麼說,她有些好奇,想去城堡看看。
問題是如何才能到城堡去呢?左思右想的小丫頭,丟下圍裙向前邁了一步,然後,她驚訝地發現她已經站在城堡裡了。莫非興非一給她的特權也包括這個?來不及想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歂瑞打量一下四周,辨明方向,直奔興非一的房間。
毫不客氣地推開門,她一眼就看到少年裹著件浴袍靠在床頭,半瞇著眼睛,神情倦怠疲累。
「我沒事的,子雅。大概是在校門口等他的時間長了點——唉,天氣太熱了。那店裡的冷氣也吹得不太舒服。」他的聲音輕慢地傳過來。
源建德看到的真的是他們。可是,興非一也有這樣對自己的行為向子雅進行解釋的情況嗎?這說明了什麼?「你病了還是受了傷?」歂瑞走到床邊,直接問道。
歐德若斯一下子坐了起來:「小……瑞……」動作過猛,他眼前一陣暈眩,可還是努力控制著視線和身體,擺出健康的姿態。
「哼,果然是逞英雄。」小丫頭親自動手強迫他靠回床頭,自己坐在他身旁,「不舒服就說不舒服,為什麼要死鴨子嘴硬?就因為你是神仙嗎?神仙就得死扛嗎?誰說的?」
歐德若斯看著她,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樣,仔細的認真地看她。原來在她的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神祇也是可以撒嬌的。
「看什麼看?別想用目光殺我!」她的眼睛只盯著他的浴袍前襟,那裡的每一根纖維都被她仔細地看過,甚至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數目。
「這都行的話,我看我去當殺手好了,一定能成為全球首富。」歐德若斯輕笑起來。
彷彿又回到了快樂的春節,歂瑞露出溫暖幸福的笑意,可是,那個不堪回首的清明卻又迅速地從時間的紀錄裡竄出,然後像鋒利的刀剪一般,輕巧地將那溫暖幸福割裂,破碎成一片一片,看不清當初的模樣。
歐德若斯眼看著那張臉從春意盎然轉為秋景蕭瑟,心底又開始隱隱作痛,他快速地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去體味她的心情。
室內安靜地只有兩個人的呼吸。
「是你去偽裝他的吧?源建德擔心你,跑到家裡來說的。」過了片刻,歂瑞問道。
「我怕太長時間他不出現,引起大家的猜疑。」歐德若斯深呼吸著解釋。
「自己身體這樣,還到處照應著,你真是沒救啦!」她十分鄙視,「還有那個子雅,明明不會騙人,居然還夥同你騙我,說一堆漏洞百出的謊話。」
「他知道錯了。」歐德若斯笑道,「我也知道錯了。」
「那好,」小丫頭道,「那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子雅提著冰桶進來,恰到好處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這是什麼?」歂瑞跑到他面前,探頭查看,「冰塊?」她很迅速地回到床邊,伸手撫在少年的頭上,「你發燒了?」
「我主有點中暑。」子雅連忙解釋。
歐德若斯將頭扭到一邊暗笑,雖說這是實際情況,只是就她表明的態度來說她顯然已經對他們的話都開始懷疑,這種怎麼聽都輕描淡寫的理由只會令她認為他「屢教不改」而已。
「編吧,你繼續編。」歂瑞用一種看好戲的神情斜睨著子雅。堂堂的神仙,還會中暑?這說明什麼?當然是由於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造成的弱不禁風嗎!
歐德若斯將表情和身體一起放鬆。
「你也別裝睡啦!」小丫頭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雷般地響起,「可以開始說了!」
「我……」歐德若斯睜開眼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子雅,知道他是不可能提供一個讓小丫頭認為合理的理由的,便淡淡地道,「是被無限之主所傷。」
「他?」歂瑞一下站直了身子,「為什麼?」
「這個不用問了吧?」歐德若斯冷笑著別開視線。
「因為你做了那些你不應該做的事?因為你說了那些我不應該知道的事?」歂瑞握緊拳頭。
歐德若斯沉默。
沉默在此刻就是承認,歂瑞蹲在床邊,抓住他微微發燙的手:「他就可以這樣傷害你?他的力量不是用來拯救而是用來傷害的嗎?!」她還曾經天真地認為他是不應該憎恨那個人的,可是事實是,那個人溫柔的表面之下是極致的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