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無限之主能夠救他的情形呀?子雅發現自己在劫難逃,但是實在想不出來如何解釋。
「他哪裡說的清楚。」對面少年的聲音清冷地傳了過來。
子雅立刻站了起來,應了一聲「是」,退到一邊去了。
歂瑞看他行動之快速,實在咋舌,眨了眨眼,明白大概子雅多話引起某個人的不滿了,乾脆自己跑到興非一的身邊,拉了把椅子坐下,道:「那你說說看吧!」
「人類能明白什麼?」少年幽暗的眼眸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冰冷而傲慢。
「是是是,我是笨蛋人類!」小丫頭沒有繼續強求,做了個鬼臉,起身準備回自己座位上時忽然又回頭莞爾一笑,輕聲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看著她步履輕盈地離開自己身邊,成功「演繹」了興非一的歐德若斯眼神閃爍。她一點都沒變,依然與以前一樣,身上沒有哀怨也沒有悲傷,那個清明就像從來不曾存在一樣。
根據子雅的說明,第二天早上,歐德若斯便遵循了興非一的習慣——騎馬在領域裡轉一圈,既不引起歂瑞的懷疑,又順便瞭解一下領域內的概況。
胯下的馬乖巧聽話,漫步走在原野上,他舉目四望,城堡背倚山嶺,濃綠上的白色象寶石上的閃光,成全了所有女孩兒對童話的嚮往。他幾乎要懷疑這是純粹為了讓小丫頭開心才顯示出的形貌,儘管當然並非如此,歐化也許不過是為了令那些在更長的時間盤桓在那裡的暗夜種族感到親切罷了。
青青的坡地從城堡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湖岸,起起伏伏之間改變了了色彩和形式的單一感,加上清淺的溪流優美地分割,一簇一團的樹木和漢白玉的弧形柱廊點綴其中,將自然與人工有序地結合起來,渾然天成。
馬兒沿著湖岸進入樹林,這裡幽靜而不閉塞,透過枝葉,甚至可以看到透明天空中翱翔的灰背隼。
有什麼阻擋了他的去路,低下頭,他微笑著策馬後退,小心地將那掛住衣服的樹枝推開,一片不知怎麼插入襯衣胸袋內的葉子脫落了下來,他伸手摸出,除了葉子,還有一張紙。好奇地打開來,他看到那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一邊毛糙不齊,上面只寫著一句話:「你是不是嗓子有問題,所以不能說話?」
歐德若斯仔細地看了兩遍。這樣純淨不攙雜質的猜想出乎另一個自己的意料還是在意料之中呢?不管怎樣,他的表情都會崩潰吧?正如回眸已知的自己,此刻看到實物也仍會忍不住微笑。
一隻松鼠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從旁邊樹枝間竄過,他將那張紙折合起來,重新放入口袋,眼中的笑意漸漸若有所思,他輕抖韁繩,策馬繼續前行……
回城堡時很正常地遇到了勤練上馬下馬的小丫頭,歂瑞很滿意地看著他和他的馬,彷彿這時才真的放下心來,然後樂顛顛地邀請他在餐後一定要陪她去打網球。
子雅擔心地看了主上一眼,試圖阻止,可苦於沒有理由;少年回想清明那天他才知道的興非一對抗清川蘭子以及從小義手中救出歂瑞的詳細情形,已知按照另一個自己的行為模式,事事均以小丫頭為最優先,當然更不會拒絕。於是,早餐後在晨室略事休息,實在並不適合去做劇烈運動的少年就聽命陪她去打網球了。
歂瑞畢竟剛學會網球不久,有著初學者的狂熱愛好,歐德若斯被她拖著足足打了三個小時,如果不是子雅來說帕絲卡找她,她一定會一直打到吃午餐。
看著那個跳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歐德若斯終於堅持不住,頹然倒下。
子雅在第一時刻扶住他,接觸到的運動過後本該發熱的身體竟然冰冷,他暗暗擔心,因為這絕不僅僅是失血過多的原因。
「……慾望這種東西還真有趣,」歐德若斯並沒有失去意識,劇烈的喘息令他低微的笑聲斷斷續續,「我從不知道……你這麼香呢……」
子雅聞言一怔,從那披垂的漆黑長髮下搜索到一雙暗紅的眼,他的眉宇深鎖起來,手臂更緊地支撐住這具虛弱的軀體,就要將他帶回房去。
「不……不用,讓我在那棵樹下……靠一下。」歐德若斯察覺到他的打算,勉強而肯定地說。帕絲卡找小丫頭一定是子雅安排的,不可能有什麼大事,留不住她多久,所以很有可能她會再度回來找他,如果發覺他竟然回房休息,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和擔心。
「您已經過量了,如若再不妥善保養,會更加難以恢復。」子雅低聲勸止。
歐德若斯閉上眼睛,胸口憋閉得難以忍受,子雅皮膚下血液流動的聲音和濃郁誘人的香氣加速著他的心跳,嗓子也變得焦渴乾涸。他知道他的話有道理,肌體的不堪重負是誘發體內血族因子活動的根本原因,但他不想在小丫頭的臉上看到擔憂。不管另一個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放他在她身邊,他都要將她所以為的那個人好好地演下去,要能給她依靠而不是反過來依靠她。
子雅見勸不了,便只得將他扶到旁邊的一棵連香樹下:「震檀雖然可以起死回生,卻不能包治百病。之前受傷時失血太多,您應該知道。」
歐德若斯不以為然地點點頭,輕聲道:「幸虧他還遵循著人類的飲食習慣。」
子雅見他根本不詢問在這種狀態下理所當然要進行的治療情況,遲疑了一下,忍不住說道:「我,受命……」
「不用說了。」歐德若斯擺擺手,「陪我坐坐。」興非一當然不會讓他的身體完全康復,他能使公爵的月華之刃和血噬造成的內傷復元已經是很不錯了,也算是一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