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文樂盈以「出國」為借口離開了她的生活,現在她又以「出國」為借口掩飾少年不在身邊的事實。這個詞為什麼那麼「好」 用,那麼「常」用呢?
她彎下腰,抱住小傢伙,迴避源建德的目光:「這是我家的房客。來,笑笑,叫哥哥,源哥哥。」
「源哥哥。」小傢伙看到陌生人就很乖巧。
「你好,笑笑。」源建德擺著手敷衍著孩子,眼睛裡滿是疑問,「達闕怎麼會出國?什麼時候走的?何時回來?」
他有疑問是很正常的,歂瑞知道自己撒的謊漏洞百出。文樂盈高中畢業後出國,作為千金大小姐出國留學是十分疏鬆平常的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而少年為了兩個人的學費和生活費放棄了全日制名牌大學選擇自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又怎麼可能突然出國?
她頭暈腦脹,很想痛快地告訴源建德那個少年的真實身份,很想痛快地告訴他那個少年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但,她不能說,因為說出來也沒人會信。
「……是他……接的兼職,啊,不,是他兼職的一個單位非要請他陪他們出國考察,時間沒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她幾乎邊想邊說,不過還算條理清晰,邏輯通暢。
「哦,」源建德相信了,「那等他回來我再來。」
「笑笑,跟源哥哥再見。」歂瑞抓著小傢伙的一隻手臂舉起來搖了搖,小傢伙奶聲奶氣跟著說道:「源哥哥再見!」
「再見!」源建德走出去幾步方想起自己找達闕的根本原因,他躊躇了一下,返身道,「那個……小瑞呀,你……最近見過楊國朝沒有?」
久久不見他們回去吃飯的成媽媽從屋裡探出頭來,見有人在跟小房東說話,看了眼自己的兒子,沒有再次出聲招呼,返回了屋內。
歂瑞心裡「咯登」一下,想起了楊國朝在墳前癲狂的神色,莫非……「楊學長不見了嗎?」如果他有什麼事,自己是要負責任的吧?如果不是她的前世給他帶來巨大的傷害,就不會讓他此生回想起來也痛不欲生吧?
「啊……不不!他在學校!」源建德看著女孩子焦急自責的表情,已經可以斷定楊國朝現在的狀態與她大有關係,只是……他沒有理由去怪責她吧?「我……只是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想看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另外,如果不冒昧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去看看他?」
失戀不算什麼,可她為什麼一提起楊國朝就認為他會出什麼事似的,難道她用了很惡毒的話去拒絕他嗎?源建德暗暗搖頭,他不認為這個女孩子會那樣口出惡言傷害對方,那麼又會是為什麼呢?
歂瑞低下頭,不遠處有顆小石子,在正午的陽光下投射出清晰的黑色陰影。
「姐姐?」懷裡的笑笑扭過頭看著她,圓圓的眼睛充滿對她沉默的不解。
歂瑞深吸一口氣,向源建德道:「對不起,我不能去見楊學長。我想,他見到我也只會心情更差。源學長,請你也不要跟他再提起我。」說完這句話,她乾脆地抱起笑笑,轉身進屋,「我們要吃飯了,再見。」
源建德呆呆地站著,想不通是什麼原因使他們如此交惡。「達闕呀達闕,你快點回來吧!」他歎著氣喃喃自語道。
五一放假三天,又被補課吞沒了兩天,身心俱疲的歂瑞決定在興非一那裡換一個長假。
子雅很高興,將菜單非常仔細地安排了一番。
興非一指尖輕敲著桌面,遠遠地望著忙碌而喜形於色的他,忽然說道:「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子雅手一抖,菜單掉落下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主上,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會犯天條的。」興非一慢條斯理地又加上一句。
子雅撿起菜單,臉上肌肉抽搐,令硬朗的線條都變了形,半天才說:「哪有什麼天條?」
興非一站起身來,走到窗口:「不要跟宙斯學。」
「誰……誰跟宙斯學了?!」子雅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很驚人的聲響。
這個聲響驚醒了他,儘管興非一說的話與他一向的風格不符,但主上仍是主上。子雅收回自己的手,肅然道:「是,吾主。」
興非一併沒有對他的犯上之舉生氣,將手臂支在窗框上,望著深藍色的夜空:「替我寫幾個字,子雅——『辛克,我要見你。』」
子雅坐下來,面前鋪陳開一張主上喜歡用的東巴紙,他在上面用英文寫下了那句極為簡單的話,然後折疊起來,放入同樣樸素的信封裡封好,寫上地址以及「弗洛比西爾公爵閣下親啟」的字樣。
興非一思考了一會兒,指示:「讓他今天晚上就到。」隨後又加上一句,「給他預留考慮時間。」
「是。」那封信從子雅的手上消失,「辛克早上收到,整整一個白天足夠他考慮,今晚午夜時分一定會到。」
「你為他安排一間客房。」興非一瞇起眼睛,不明的光輝在其間閃爍。
「是。」子雅恭聲應道。
興非一回過身,身影竟然像那封信一樣逐漸淡化。
「您要出門?」子雅站了起來。在主上實行了他的計劃之後,他一直以為他不會再對什麼感興趣了,他們的生活又再次回到古井無波的狀態當中,這也是他總是邀請那個人類小丫頭來玩的原因,只為了給這種生活注入一點生機。
興非一沒有答他,透明的臉龐上有一抹說不清的表情,甚至他也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光影造成的幻覺。
敲門聲和喊聲一起傳來:「興非一,你作業做完了沒?」那是歂瑞闖了進來。
子雅眼見主上的身影完全消失,將疑問藏起,換上笑容:「小瑞,你做完了?」
「是呀!他人呢?」歂瑞在書櫃間張望,「又躲哪裡去了?會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