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這一招絕對是有力武器,因為達闕立刻就說了:「我省掉了『周公』兩字而已。」
「啊……『與周公下棋』——」小丫頭拍著腦門,恍然大悟,然後等價交換般把自己聽來的消息反饋給他,「告訴你一件事,烏狄妮的酒吧重新開張了。」
達闕盛餃子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問道:「你們去她的酒吧了?她還好嗎?」
「不知道,」歂瑞掃興地道,「大過年的,沒開門。」
達闕將盤子端出去,放在桌上,對跟在後面的小丫頭道:「烏狄妮是隨性的人,不一定是因為過年。」
歂瑞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一邊坐下一邊又來了興致:「那我們今天晚上過去看看吧!」
達闕含笑點頭,提議人立刻伸手去搖興非一:「晚上我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你不認識烏狄妮吧?她可漂亮呢!而且她調酒就像玩雜技一樣,大家都讚不絕口。」
被她搖得晃蕩不已,孤傲的少年唯有對他日漸喪失的獨有距離感無聲歎息。
果真如達闕說的一樣,「Ice Water」只是隨著它的主人的心情開關。
推開沉重的木門,眼前的景象令歂瑞驚訝不已。
「走呀。」
達闕輕輕推了呆站門口的小丫頭一把,醒過神來的歂瑞這才邁步走進裝修一新的酒吧。
那種夢幻般的玻璃世界被一種沉穩的風格所取代,沉重的木質吧檯,純樸的立式酒櫃,還有人們所坐的色調柔和的布藝沙發,似乎代表著它的主人全新的品味。
「很普通。」興非一淡淡地評價。
「原來很別緻很漂亮的!」歂瑞努力維護著心目中的美好,但還是不自覺在東張西望中喃喃自語,「這真的是烏狄妮的酒吧嗎?」如果要她來選擇的話,她更喜歡這裡原先的風格。
不知是過年的原因還是風格改變的緣故,酒吧裡沒有了往日那種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三個人一邊脫去外套圍巾之類的東西,一邊暢行無阻地來到了吧檯前。其間,達闕偶爾跟某個熟客打著招呼。
「烏狄妮!烏狄妮!」歂瑞一坐上吧椅,就趴到吧檯上向正為一個客人調酒的金髮店主喊道。
烏狄妮轉過頭來,蔚藍色的眼波在接觸到小丫頭搖動的手時,瀰漫出一圈圈的漣漪。可是,她並沒有立刻拋下客人跳過來,而是對她和她旁邊的少年們點頭微笑了一下,就繼續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歂瑞的手和她的笑容一樣僵化了,半天才回頭望望身邊的兩個少年,向達闕道:「烏狄妮好像變了。」
達闕扶了扶臉上的墨鏡:「人總會長大的。」
歂瑞眨了眨眼睛:「哦——,她原來是長大了啊,是說怎麼與往常不同呢?」這句話從最小年紀的她口裡說出來,實在是讓人覺得好笑。
興非一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達闕的臉上滑到漂亮店主的臉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看著烏狄妮手法嫻熟卻不絢麗地為客人調酒,歂瑞托著臉趴在吧檯上自語:「長大好像一點都不值得慶祝。」
「因為長大總是要付出代價。」興非一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淡淡地道。
歂瑞覺得他還不如像往常一樣閉嘴更好,他此時的口氣比他無動於衷的臉更令人心中不快,那是一種近似於冷酷的旁觀者角度,甚至還帶著一絲冷嘲熱諷的意味。
達闕略帶責備的目光越過小丫頭的頭頂瞟了興非一一眼,後者立刻做出柔順的姿態,閉上了嘴。達闕輕蹙眉頭,將視線移往他處。
「您的『藍色瑪格麗特』,請慢用。」
烏狄妮終於在從未有過的禮貌下目送客人離開吧檯,這才招呼到他們這邊:「小瑞。你……」她相當驚訝地打量著興非一,除去圍巾的那張臉按說不應令她有多驚訝。
「他不是我哥,」歂瑞連忙道,忽然察覺不妥,一邊迅速地為她指出「原裝」正主兒的所在,一邊改正,「啊……他是我哥,二哥——興非一。」
達闕摘下墨鏡,輕輕地說:「烏狄妮,很久不見了。」
烏狄妮望望他,又望望興非一,然後微笑:「我還以為你留起了長髮呢!」
達闕回以微笑,問:「重新開張多久了?尚賢知沒來幫你忙?」
「沒多久,年前剛開的。賢知他只要有空都會來幫忙的,只是家裡今天有親戚去拜年,他去陪了。」提到男友的烏狄妮眼中有止不住的甜蜜味道,一邊回答,一邊將七喜汽水、葡萄汁和檸檬汁用量杯量好,倒入調酒器裡開始搖動。
目睹著標準的調酒技法,達闕有所會心,而興非一在一旁微挑起眉梢,不露痕跡地斜睨著他。歂瑞則用一種突然看到外星人走下飛碟的眼神將她看了又看,反覆地確認著面前的美貌店主就是半年前那個賴在她家的金髮少女。
烏狄妮將混合好的飲料注入鬱金香香檳杯,在杯口插上一片楊桃推到小丫頭面前。
「像一顆金色的星星升起在紅色的海洋裡。」歂瑞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用讚美堵住很有可能出現在金髮店主口中的公式化言詞。
「『星光燦爛』,是這杯雞尾酒的名字。」烏狄妮終於沒有說出「您的……請慢用」這樣的套話來,她看著和半年前沒什麼兩樣的歂瑞,溫柔地笑著,像是看著過去時光裡的自己,「據說創造它的人,希望每個人都去注視那璀璨的星光,因為正是它們,在夜晚燃起了每一顆憧憬未來的心。」她的聲音與她的笑容一樣溫柔,就像她口中說的那遙遠的星光,將燃燒的熾烈留在宇宙的深處,卻將溫柔的光輝點綴人們的眼眸。
達闕閃動的目光深處有淺淺的陰霾。面對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少女,尚賢知是否能毫不在意?
「你們近來如何?」烏狄妮目視達闕,輕輕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