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銀耳羹。」達闕先將那個小雪人順手拿過,然後把熱乎乎的碗放在它原來的位置上。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斜睨著興非一,而後者閉著眼睛,在沙發上假寐。
「別把我剛做的小雪人弄壞啦!」歂瑞叫道,生怕被達闕看出了不妥。
「不會。」達闕把小雪人放在電視機旁的水仙花邊上,正好水仙花下的托盤挺大,也不用擔心融化的雪水流的到處都是,「今天大家也玩累了,都早點睡吧。」
「哦。」歂瑞一邊吃著香甜的銀耳羹,一邊把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偷瞄一眼小雪人又偷瞄一眼興非一。一定要找機會跟他單獨在一起,她飛快地在心底裡打著小算盤。
當她洗漱完畢,也終於將算盤打好了。
「嗯……那個……」她探頭進書房,看看靠坐在床上的興非一和電腦前玩遊戲的達闕,結結巴巴地說。
「我們家小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淑女了?有什麼事就直說。」達闕回過頭來,調侃她。
「……你們說……那個賊會不會……又翻進我們家來?」歂瑞繼續結巴著。
「不會的,至少近期他不敢再來了。」達闕肯定地說。抄棲弦再蠢,也不至於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輕舉妄動。
「哦……那個……」歂瑞仍不離開,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達闕眼底已滿是笑意,小丫頭會害怕實屬難得。他說:「你就在這裡睡吧,我不睡,可以陪著你。興非一,你上去睡我原來的房間好了。」反正那小子要閃人的,也算是給他機會。
他心目中的兩全其美絕對不是小丫頭想要的安排,她連忙說:「我睡這裡不太方便吧?只要你們誰過來睡我對面的房間就可以了。」達闕是要玩遊戲的,自然那個「誰」就只會是無所事事的興非一。
見她情急之下,可憐巴巴不見了,說話也不再結結巴巴了,興非一的笑意象窗外的煙花綻放,美麗卻短暫,沒人注意到。「我陪她好了。」從床上起身,他滿足了小丫頭的期望。
「好,晚安。」達闕也露出了微笑,為興非一也能如此委屈自己來體貼別人而由衷欣喜。
「晚安。」歂瑞的目的達到,笑瞇瞇地向他揮揮手,跟上徑直出門的興非一。
——幸虧我緊跟不放。歂瑞自己在心裡表揚自己。如果不是搶在那個「詭計多端」的傢伙關上臥室門前將一隻腳伸了進去,恐怕她會懊惱一晚上。
現在,這兩個少男少女就在興非一房間裡對峙:少年和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小丫頭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雙肘托腮,趴在床沿上望著他,一邊還唸唸有詞:
「你還真的挺好看呢!鼻樑好高,嗯,很像珠穆朗瑪峰,就是沒有雪。你的眉毛是不是修過?是用攝子拔的還是用修眉刀刮的?啊!好長的睫毛!嗯,怪不得人家書上都形容睫毛象扇子,真的很像呢!再貼上張扇面就好了,就可以扇風了。可惜眼睛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太難看了,所以要藏起來?你天天用唇膏嗎?是怎麼保養得這麼紅潤的呢?多秀氣的手呀!哪裡像男人的手?你從來不做事吧?嗯,也對,你是大少爺嗎!不做事也是應該的……」
她這一套亂七八糟、不知道是貶是褒的絮叨,如果是聽在達闕耳裡,估計只是一笑置之。可是聽者不是達闕,而是興非一,他突然坐起,一雙凌厲如閃電的眼眸掃在眨都不眨盯著他的小丫頭的臉上。
歂瑞並不笨,在她實行她的「嘮叨作戰計劃」之初,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她只要一想到與興非一的第一次視線接觸,全身就會起雞皮疙瘩,那還是在沒有惹煩那個傢伙的時候,所以她根本不會指望他在憤怒的情況下反倒可能溫柔以對。
基於這種瞭解,她才會死盯住他的臉,因而當他一側轉過頭來,她就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臉,悶聲叫道:「哇!好犀利的目光,可以殺死人呢!」其實她一點也沒有看到,也告誡自己絕對不要試圖去接觸。
興非一目光中的咄咄逼人被她誇張的叫聲擾亂成無可奈何,再次閉上眼睛,重重地倒在床上,說出了最有失他身份的話:「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早就知道她的意圖,但她這樣鍥而不捨地「逼迫」他,實在是讓人很不爽。如果達闕知道,一定會笑死吧?他不是警告他很多次了嗎?他現在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引火燒身」。算了,就當做他希望被她「逼迫」好了,這算不算是一種自我安慰?
歂瑞聽出那句話裡無奈的語氣,卻仍然相當謹慎,她可不想躲過「明槍」被「暗箭」所傷,緩慢地將摀住臉的手指一根一根打開,警惕地半瞇著眼望向聲音來處。在確定了興非一確實沒有盯著她後,她才輕輕地舒了口氣,嬉皮笑臉地道:「你知道的。」
知道,他確實是知道。
「換個角度看這個世界,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嗎?」看到興非一頗不以為然的表情,歂瑞仍然興奮不已,「就像《愛麗絲漫遊奇境》、《格列佛遊記》……還有好多好多的童話一樣,每個小孩子都會有這種希望的。」
「你還是小孩子?」他冷冷地提醒。
「不是,但是如果真有這個機會,誰——管他多大甚至多老的人——都一定想試試看吧?」她指手劃腳。
興非一終於再度坐了起來。
這個行動幾乎可以代表他的態度。歂瑞耳邊突然響起了自己心臟強勁的跳動聲。童話般的願望,就要實現啦!
「閉上眼睛。」
「為什麼不能看?」她不喜歡這種要求,過程是結果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興非一用一隻手撐在床頭,姿態懶散悠閒,表情則十分勉強,像是不得不說一樣:「上次從廟會回來你不是就不舒服了嗎?閉上眼睛就不會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