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衣輸了,輸得那麼突然,以至於在長達一個時辰的沉靜中,邪園的人馬都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
原本思羽以為,巫衣死後,邪園的那些爪牙還會給他們帶來許多麻煩,但出乎他預料的是,在一個時辰的震驚之後,那些邪園的爪牙竟然慢慢轉身離開,望著那一具具如同行屍走肉般毫無靈魂的背影,在場的七個人都發出深重的歎息。
思羽抬頭看去,天空恢復了正常。這場突如其來的「雙衣」大戰,來得迅速,結束得也很迅速。一直以來,思羽都陷入了一種思維誤區。在他看來,高手之間的對決就應該是一場漫長的千日之戰,在招法的演化和修為的對抗中,高手明顯擁有常人無法比擬的經驗和戰鬥力,所以思羽認為兩個同等級高手之間的戰爭必定會演化成千日之戰,甚至是萬日之戰。
但事實上,結果並非如此。這場「雙衣」大戰就為思羽上了一課,綵衣和巫衣的實力絕對超越了普通神王仙帝的範疇,其中「時空逆轉」、「空間回轉」、「三通戟法」更是堪稱超神的功法。與思羽的實力相比,「雙衣」的戰鬥已經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但就是這樣兩位絕世高手,他們的戰鬥卻格外的短暫,只是瞬間,一位偉大的東方武者即被挑落馬下,命喪九泉。
用綵衣最後的話說,巫衣的戰敗是出於他驕傲的心。因為一個大意,才讓綵衣抓到反擊的機會,並在絕殺的一擊中消滅了巫衣。但事實上,這樣的戰鬥已經超出了技巧與實力的範疇,心態才是決定結果的根本因素。對於這樣高度的戰鬥,現在的思羽還無法去理解,但這卻為思羽將來要走的道路點亮了一盞明燈。這場「雙衣」大戰,注定會成為思羽成長道路中一個經典的範例。
對於巫衣的死,眾人沒有流露出一點欣喜,反倒更加愁雲滿面。巫衣畢竟是「邪園」三巨頭之一,如今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綵衣手中,這件事將引起的轟動絕對無與倫比。事實也正是如此,思羽怎麼也沒有想到,因為巫衣的死,讓他在未來的日子中,飽受了那麼多的挫折,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目目對視,北極端外,七人做著最後的告別。最先離開的是安小元和夢流這對姐妹倆,發生了這麼多事後,奧拉星已經留不住她們姐妹倆了。幸好夢流在另一個星球還擁有一處產業,可以為姐妹倆的日常生活和修煉提供保障。再無聲的戀戀不捨中,安小元的身影消失在思羽的眼前。綵衣和瓜瓜自然是要回到「雷神之禁」中,不過跟他們一起回去的,還有大哥森墨。在森墨與瓜瓜四目交匯中,思羽已經讀出了些什麼,對於大哥的這個決定,思羽再贊成不過。瓜瓜的脾性思羽清楚,這兩隻神獸呆一起,絕對能碰撞出火花。而且剛剛的戰鬥已經讓大哥森墨的身份暴露天下,恐怕不久後天下人都會知道墨麒麟沒有死的信息了。相比而言,留在這裡才是森墨最好的選擇。
揮手告別他們,思羽帶著小三,踏著輕鬆的步伐,走向回家的路。來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界,思羽深吸一口氣,平息內心的激動。從背後取出「破狼刀」,撫摸著無比流暢的刀身,思羽小心送出一股靈識,試著與破狼刀交流。很快,一股清涼的靈識流回饋到思羽腦中。閉眼接受著破狼刀傳回體內的信息,半響,思羽微笑著睜開眼睛。將手中的破狼刀注滿真氣,猛地朝天空一丟。
一道銀光沖天而起,刀柄處的鏤空龍頭傳出一聲嘹亮的鳴叫。隨即破狼刀展現出它鬼魅般的速度,思羽只能看見,破狼刀飛行後留下的殘影在空中逐漸編織成一副圖案。那副圖案思羽認得,赫然就是當初被白衣男傳送時,腳下那座傳送陣上刻畫的圖案,當時那個白衣男還說這副圖案是一個圖騰,眼下再看卻是有些奇異的地方。
圖案在空中形成後,破狼刀猛的一掙,鏤空龍頭處射出兩道細小的紅光,射入紅光的圖案處開始出現一塊空間黑洞。黑洞直徑瞬間擴大到三米左右,做完這一切,破狼刀重新飛回思羽手中。抬頭看向半空的黑洞,思羽興奮的對身旁的小三說道:「小三,我們回家!」
「嗯牛,嗯牛嗯牛!」
清嘯一聲,思羽帶頭跨入空中的黑洞,小三緊隨其後,化作一道金光跟在思羽身側,當兩人消失在空中後,那塊黑洞重新填充起來,消散在奧拉星灰色的天空中。
………
冬去春來,年復一年。日令已經翻過立夏,通州城的百姓退去厚重的棉衣棉褲,邁開輕鬆的步伐,在人生的長征中盡情的奔野。
往常,這個時節的通州城氣候溫暖宜人,是最熱鬧的時節。而今年的立夏,通州城更是熱鬧非凡——比往年都要熱鬧許多。每一位通州的百姓臉上,都洋溢著自豪的喜悅。原因無他,只因通州郊野的五山境內,帶來的聲聲仙樂。
對於通州的百姓來說,五山就是他們心中的聖地。五山興,百姓喜;五山怒,百姓焦。而自從三個月前開始,五山境內就常常傳出寥寥仙音,那些常年不下五山的修真者們更是頻繁出入通州城內,購買大量的節日用品。雖然每一次從五山走下來的修真者都是唇齒緊閉,買完東西就立即離開,但時間久了,還是讓這些老百姓們瞭解了一些事情……五山要熱鬧起來了。
五山的熱鬧自然不是小打小鬧的熱鬧,畢竟西門家族也是一個古老的龐大族系。從他們購買的東西就可以看出這一次五山是下足血本的,這也讓這些無所事事的老百姓們更加好奇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各種版本的猜測也在通州城內廣為流傳。
然而就在三個月後,通州城內突然開始湧現出大量的陌生面孔。這些人或背著劍,或提著刀,或道士打扮,或和尚裝束,奇形怪狀的人接踵而至。這些人每個人都眼高於頂,更是掛著凶神惡煞般的凶光,但不能掩飾的是,幾乎每個人眼中都透著強烈的興奮。
周書禮最近十分鬱悶,作為通州城的父母官,他當然知道這群不請自來的陌生面孔是因為什麼目的。早在三個月前,周書禮就接到五山境內那個神秘家族的通告。據說他們會在三個月後舉辦一場無比甚大的修真大會,屆時會有大量的修真人士慕名而來,而五山中的那個神秘家族特別強調過,要周書禮好好接待這群人,千萬不可怠慢。當周書禮詢問到這場甚大的修真大會究竟有多麼大時,那個家族的代表人只說了一句話:「比天大!」
對於修煉者,在他們這些凡人眼中,無不都是強大的象徵。雖然沒有見過修真者之間的戰爭,但周書禮深知,現在城中的那些修真者,隨便出來一兩個,就能將整座通州城夷為平地。這幾天,隨著那場修真大會的臨近,湧入通州城內的修真者越來越多,同時身為父母官的周書禮壓力更加大,本來精神抖擻的他,早就憔悴了一大圈,整日整夜的提心吊膽已經將這位四十來歲的官員折磨得不成人形。
「上天保佑,讓這場修真大會快點過去吧……上天保佑,這些人千萬別惹出什麼事來啊……」周書禮跪在地藏菩薩像面前,不斷搖著手中的線香。
就在這時,禮堂的木門被人撞開,一名穿著官服的衙役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口齒不清的嚎道:「不……不好啦,城東頭……兩個修真者打……打起來了!」
周書禮痛苦的合上了眼睛,真他媽怕什麼來什麼。收拾心情,周書禮轉過身,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厲聲喝道:「慌什麼,還不快將事情經過給本官匯報一遍。」
那名衙役聽到知府大人威嚴的聲音,心中的慌亂頓時平息了許多,當下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周書禮聽完,長舒一口氣,對著身下的衙役吩咐道:「快去給本官召集一個小分隊,隨本官一起去事發地點。」
衙役領命退了出去,周書禮卻頹廢的倒在了椅子上,這種小紛爭這段時間裡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好幾起,每一次周書禮都需要費勁心機去討好這些修真者。對於那些常日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修真者來說,金錢珠寶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了。不過在官場中打滾十餘年的周書禮還是很快摸清了這群人的老底。想要解決這群看似道義盎然的修真者,只需好酒、好菜、以及許許多多的美女一旁伺候即可。食色雙管齊下,在這樣的招待下,就算老和尚都會笑開花。每當想起許多無辜的處女被這群衣冠禽獸糟蹋時,周書禮心中都是一陣絞痛。不過為了通州城上百萬老小的安慰,周書禮只能狠下心來,盡量的去滿足這群可怕的修真者。
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條護城河歪歪扭扭的延伸到城內,河邊一家茶肆的二樓,卻與街上熱鬧的場景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天總有些時分,是茶樓最安靜的時刻,顯然現在就是。
這間茶肆的名字起得很雅,叫:「河邊有一家」!樓鄰河而建,一共兩層,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茶肆。此時二樓的一間雅座裡,一名神態優雅的富家公子正側靠在柳木靠椅上,手中提落著一壺飄香四溢的紫砂茶壺,時不時的小啄一口,眼中說不出的庸懶和愜意。
這位富家公子的眼神飄渺的望向窗外,河中穿梭的小舟來回拉扯著他的視線。在他的身旁,一隻形態憨人可愛的黃金小牛,正拱著它粉嫩的鼻子,啃著雞翅膀。在它的面前還擺著一隻大大的海碗,裡面擺著幾十隻外焦內酥的椒鹽雞翅膀,誘人的香味讓那隻小牛不斷提升解決的速度。
突然這時,雅間外面突然傳出一位大漢的破嗓門,「嘿,你們知道嗎,五山境內的西門家族可要熱鬧啦!」
大漢的聲音傳進雅間,卻讓富家公子眉頭一皺,不悅的站起身,富家公子朝門外走去。
雅間外的散座上,大漢還在盡情的潑灑著口水,將他的見聞繪聲繪色的描繪出來。除了角落中幾位修真者傳來不屑的目光外,其餘的人都頗為感興趣的匯聚到他的身旁,津津有味的聽著。畢竟關於五山境內的傳聞,是近來通州城內最受人歡迎的話題,而這位大漢的講述,無異是最接近正確版本的一個。
「那五山境內的西門家族,據說要承辦一次名叫『升天大會』的修真聚會,這次『升天大會』,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四族六派都會參加,同時還廣邀天下的散修們一起參加奪魁。而且,據可靠消息稱,這次『升天大會』的主題是……三位修真前輩一起渡劫哦!」大漢此話一出,頓時將所有人震住,看著眾人意猶未盡的神態,大漢滿足的將面前的海碗茶一飲而盡。
「這位老哥,不知你剛剛所說是否屬實?」一聲低綿且略有柔意的聲音從大漢的背後響起。大漢一驚,以他元嬰期的實力,居然連人走到自己身後都沒有察覺出來。當下他連忙轉過身子,入眼卻見是一位俊秀之極的富家公子,那身惹眼到極致的彩色衣服已經將他的身世交代了出來。
大漢上下打量了一通面前的公子哥,心中料定對方一定是某個權貴家族中的公子。但在大漢靈識的搜索下,卻驚呼的發現,以自己元嬰期的修為,根本就看不穿這位公子哥。
「當……當然屬實,我霸石從不說沒根據的話。」雖然大漢很驚訝,但還是沒忘回答面前這位公子哥的問題。
「謝謝這位老哥,我還想多瞭解一些關於『升天大會』的事情,您能不能給我多講點?!我請你喝茶。」
見這位公子哥親和的笑容,霸石心一寬,大笑起來,有人願意聽他講故事,他自然樂意。當下拉著那位公子哥坐了下來,將關於『升天大會』的始末從頭到尾講了一通,聽得那位綵衣公子哥連連點頭。
「這麼說,這一屆的『升天大會』就在五山境內的西門家族中舉行,而且還有三位修真前輩一起渡劫?!」
「是極,是極!」
「老哥,最近無數修真者湧入通州城,應該就是為了那個『升天大會』吧,可是據我所知,五山境內雖然佔地極闊,但似乎還接納不了這麼多的修真者啊?」
霸石苦悶的一笑,說道:「老弟你還真是厲害,確實,由於這次『升天大會』非比尋常,有三位修真前輩一起渡劫,這乃是前無盡有的一次。所以在修真界引起的轟動極大,幾乎所有隱藏的門派都派弟子前來參賽,期望瞻仰這次盛況。再加上四族六派的人馬,五山境內的屋子已經被住盡了。本來說好大會比試時,可以免費讓我們這些無門無派的修真者們進去觀看,但因為前來參賽的門派超過了預期的估料,所以西門家族不得不將這個名限不斷降低。現在據可靠消息稱,西門家族只能提供一千個名額,供我們這些無門無派的修煉者前去觀看。哎,只有一千個名額啊!」
「一千?」那位公子哥驚呼起來,不可思議的說道:「現在來到通州城的修真者估計已經超過了十萬,但能進五山觀看的只有一千人,這可是百進一的名限啊,這還不鬧開花?」
「嘿,老弟,這你就不懂了吧,西門家族怎麼會考慮不到這個問題呢。事實上西門家族已經想出了對策,這前去觀戰的一千個名額,也是需要我們這些散修者自己爭取的。」
「噢?老哥此話怎講?」
見他頗為期待,霸石也不作態,開口講到:「西門家族規定,在城東落家設有一千塊名帖牌,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去拿。」
看到霸石的樣子,那名公子哥有些疑惑,詢問道:「如果一個實力弱的人拿到了,不會有人搶嗎?」
霸石捏緊拳頭,齜著牙說道:「有能力的人拿到牌子自然不怕被搶,至於沒能力的人嘛……嘿嘿!」
公子哥長歎一聲,心中瞭解這其中的黑暗,當下只見這位風采翩翩的公子哥雙手抱拳,與霸石說道:「不知能否辛苦一下老哥,帶我去那個城東落家。」
霸石眼睛一亮,喜道:「怎麼?小弟也想去拿那個名帖?」
「正是,不知大哥能否幫這個忙呢?」
「哈哈哈,好說好說,我霸石最喜歡有種的男人。老弟既然有興趣,那我們就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去搞一塊,我霸石可不像有些傢伙,只懂躲在暗處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霸石說到這兒時,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處的幾名身著道服的修真者。
公子哥微微一笑,拉著霸石粗糙的大手,一起朝茶肆樓下走去。路過他的雅間時,公子哥對著裡面喚了一聲:「小三,我們走!」只見他話音剛落,雅間中傳出一聲不滿的嚎叫,緊接著就見一道金色的身影飛快的竄上了公子哥的肩頭。
當綵衣公子哥和霸石的身影同時消失在茶肆的階梯口時,角落中的那幾位修真者突然低聲交耳了幾句,在他們眼中驀地閃出一抹陰毒,隨後那幾位修真者極為默契的起身朝走遠的兩人追去,混在人海中牢牢的跟在二人的身後,一起朝城東落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