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閣內金碧輝煌,大多都是用琉璃裝飾,十二根頂梁大柱全都用金粉鍍表,地鋪照影青磚,大殿前只擺著一把紫木龍頭椅,那是當家族長才能坐的位置。
此刻萬劍閣內人頭攢動,西門子弟簇擁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麼,大廳內氣氛凝重。但顯然大家討論的話題都是昨晚的那場異變,今早大家都有聽說,最北面的馬鞍山頂被整個削平,山下的老居民們也不能倖免於難,被整個滅族。如此驚喝天地的大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五山之上,這無疑與給五山的主人西門家族扇上狠狠的一耳光。
「咳咳……」
憑空響起的咳嗽聲鎮壓全場,大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只見從內廳裡走出一眾人,為首的是一名鶴髮老者,一身白色的長衫襯托出他離塵的風姿,雖已年老,但從他那對精神抖擻的眸子中絲毫看不出老邁的衰弱之意,反倒還有一種看透凡塵的神情落在其中。他的皮膚透著紅潤,白髮、白眉、白鬍鬚使得這位老者更具仙風道骨。
他就是這代西門家族的當家主人——西門塵。
西門塵嘴角掛著淡笑,步伐輕鬆,絲毫不見他緊張。但緊跟在他身後的四個人卻面色鐵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定眼一看,那四個人卻是三男一女,走在前面的那三個男子正是昨晚出現在馬鞍山頂的三個男子人,而他們身後的那名女子卻用細紗蒙著臉面,但從白色紗巾上突出的輪廓線條來看,赫然是一名絕美的女子。
這四個人就是西門塵的子女,西門家族的四大當家家長。為首那名面色清秀的中年人便是大家長西門飄風,面龐消瘦的高瘦男子是二家長西門查龍,一臉怒色的矮胖男子是三家長西門裂,最後那名蒙面的女子是四家長西門落雪。
西門塵在主座上坐下,身後的四人也都依次站好,這時堂下的子弟們紛紛站直,高聲齊呼:「族長好!」
「嗯。大家不必拘束啊。」西門塵扶著鬍子,面帶微笑的說道。
下首的西門子弟們可是炸開了花啊,多數人可能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西門家族的傳奇人物,在很多西門子弟的眼中,西門塵就是無敵的存在。
早在二百五十年前,年輕的西門塵便已將本門的功法《星芒訣》練到第六層,功力也達到出竅級別,和現在萬音寺的主持金玉和尚,玄青門的門主修羅書生並稱為三大絕世神童。他們都是萬年難尋的絕世天才,不僅天賦異常的好,而且所修煉的都是該門派不傳的絕頂秘法,所以不出幾年他們三個人便展露頭角,在修真界轟動一時。
自從百年前那次與魔界的大戰後,當時已坐上西門家族族長之位的西門塵將家族拜託給家族五大護法之後便在家族一塊禁地中閉關修煉,這一修煉,便是百年光景。
如今誰也看不出西門塵的功力高到了什麼地步,就在剛剛內堂之上,西門塵告訴兒女們自己即將渡劫時。四人這才乍舌的明白過來,原來西門家族的當家主人——西門塵的修為,既然已經達到了渡劫後期,三年後就要面臨天劫。
這消息可謂是悲喜交加啊。
喜的是,西門家族終於誕生出第三位修為達到渡劫後期的絕世強者。悲的卻是,前兩位前輩前後都渡劫失敗了,連元嬰都被劫雷擊潰。修真者渡劫的危險係數本就極高,而且就算可以渡劫成功,渡劫後功力也必將到達一個低谷,這時候對整個西門家族來說都會是一個考驗。
經過再三討論,西門塵還是決定先不要向外透露自己要渡劫這個消息,除了本門的五大護法,和四個子女外,就連其他任何門式子弟也都不得告知。
其實,西門飄風四人內心牽掛的不是父親要渡劫這件事,而是剛剛父親說的另一件事情……
內堂之上——
西門塵說:「我渡劫之日將近,西門家族的使命就落在你們身上了。但可惜,你們四人的功力放到整個修真界中都不夠看,老大和老二都是元嬰後期,老三隻有元嬰前期,老四你的天賦本是最好的,但苦於執迷塵世姻緣,白白荒廢了修煉一途啊。我西門家族將來若入爾等手中,豈不是要功虧一簣?所以,我這次出關,乘著渡劫還沒有到來之際,會從門裡各子弟中挑出三位親傳弟子,將我畢生的修煉精華如數受之,望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人才,已壯我西門家族。唉~~~」
父親的話深深刺痛四個人的心,最後的那一聲歎息也是沉重的打在了他們的心裡。但他們卻依舊按耐不住內心的狂喜,若能讓自己的孩子得到這個親傳的機會,那對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會有著直接的影響。
所以四個人心裡都想著各自的心事。這時,大廳內西門塵繼續開口了。
「哈哈,想不到短短百年,我門中便多出如此之多的後俊之輩啊,真是光耀先祖,可喜可賀啊。」
人群中,西門劍曲等人得意著低聲輕笑。
這時西門塵看似無意的隨口一問,「所有人都來齊了嗎?」
站在身後的西門飄風向前邁了一下不,拱手道:「回父親,西門家族子弟全都到……」
「還有人沒到。」
人群中突然響起聲音,頓時人群聳動。
「噢。」西門塵閉上眼睛,隨意的應了一聲。
「劍曲,你不要胡說,這大廳之內還有誰沒來?」
西門劍曲走出人群,正是十五六歲的青春年華,面容清秀,眉宇透著一股傲氣,淡定的笑容讓他充滿自信。也較比得同齡的孩子更顯成熟。
他正是二家長西門查龍的大兒子。
瞇眼沉默的西門塵此刻嘴角微動,只是很快又恢復平靜,沒讓他人瞧見。
只見西門劍曲一抱拳,「回大家長,您的小兒子西門思羽還不曾到。」
劍曲低著頭,眼角處卻露出一絲壞笑,隨即很自覺的退進人群中。
西門飄風此刻只覺得頭上業火大冒,也顧不得禮數,直接放開靈識,將萬劍閣內的人都掃過一遍,果真只有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兒子西門思羽沒有來。
二家長西門查龍平日與西門飄風暗鬥得最凶,所以他們的兒子們也是相互的排擠,顯然這次又是西門查龍佔了上風,他將瞇起的眼角朝西門飄風瞥了一眼,見他滿臉怒色,心底不由得冷笑。
西門飄風深吸一口氣,轉身面朝父親,雙手抱拳。「對不起,父親。是孩兒管教無方,孩兒這就將犬子尋找回來,定將他重罰。」
久閉雙眼的西門塵此刻卻睜開了眼睛,「罰?為何要罰?」
西門飄風愣了一下,少頃又恢復嚴肅,「犬子不曉禮數,家族通天鐘、靜世鼓齊鳴,必定是家族有大事相招,即使小兒年歲雖小,但也該知曉其中厲害。只是此刻他卻不知道身在何處,當屬我管教無方。」
西門飄風心思也是緊密得很,這話一說,又將思羽不來的錯歸結到他幼小無知上。只見父親西門塵一陣哈哈大笑,面色間盡看不出對思羽的任何責怪。
「莫要怪罪與他,莫要怪罪與他啊。」西門塵邊笑邊搖著手,這一舉動讓萬劍閣內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
「父親,這……」
西門塵起身,打住了西門飄風的話,「飄風啊,你還是那麼固執啊。……你這小兒子,很好,很好啊,哈哈哈哈!」
眾人只覺得面前一陣模糊,西門塵已經離開了萬劍閣,空中還遠遠飄來他的話語:「爾等在此等候,我去接我那小孫子……」
西門飄風被自己的老父親如此一說,到覺得面色羞愧起來,先前對自己兒子的怒恨早已不見,只是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說那番話?他的態度又怎麼會是那樣?
此刻西門劍曲那夥人可謂是怒火沖天了,明明想打思羽一扒,沒想到見自己爺爺的臉色,倒像是幫了思羽一個大忙。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又豈是他願意看到的。
「哼,西門思羽,你等著瞧。」西門劍曲咬著牙狠狠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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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山之麓,江水濤濤,從高處俯瞰,一個黑色的小點在波濤起伏的江面中緩慢的向前游著。
思羽在那塊干地磨蹭了許久,依舊沒能找出爬上山的途徑,無奈時間在流逝,他一橫心,噗通跳下江水,逆著洶湧的流水向山南面游去。
一卷卷波浪打在他的臉上,火辣辣得生疼。不小心嗆著一口水,想將水吐出來,卻吐出了滿嘴的沙子。
本來波浪就大,逆流而行,雖然竟有短短的千米距離,但對一個還僅有十二歲的孩子來說,不可謂不艱難啊。
四肢漸漸失去知覺,思羽頭腦一陣發脹,此刻他完全是憑藉著本能驅使雙手向前滑動,雖然他很想催動體內的真氣,但他卻苦惱的發現,自己的體內空空如也,經脈內也同樣如此,更本提不起來一絲真氣。
思羽也嘗試過吸收靈氣,但他驚恐的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催動《星芒訣》,都無法引得先天靈氣進入體內,這一發現險些讓他徹底崩潰。
不過憑著驚與常人的毅力還是讓他挺了過來,只是此刻力氣枯竭,恐怕只能命喪江底了。
思羽的眼皮出奇的沉重,奇怪的是此刻他的大腦卻異常的清醒,他想到了很多。昨晚那信誓旦旦的承諾讓他感覺可笑,原來自己是那樣的不堪,那樣的沒用,此刻卻還要在自己的家門口活活淹死。
他抱怨命運的不公,但他忽然想起了母親,「也許這樣我就能見到母親了吧。」
思羽面帶微笑,四肢放棄了划水,突然他覺得全身一輕,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