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五人來到白雲鄂博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由於這是後期的繼探工作,很多儀器礦區很早就有了,所以大夥兒都是輕裝上陣,沒帶多少東西。
當天晚上,礦區企劃部主任,代表廠長給我們搞了個簡單的接風儀式。地勘隊的隊長以及兩個副隊卻在宴席開始不久後便離開了,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回來。吃完飯,大伙便三三兩兩回到礦區給我們安排的住處休息去了。
我這人有個毛病,喝完酒就喜歡瞎逛,再加上二十四五了,還沒個女朋友,更容易酒後情緒低落,也就是現在人說的悶騷。
白雲鄂博礦區始建於1957年,位於烏蘭察布大草原,雖然經過了二十年的發展,規模仍不是很大。礦區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我們當時去的時候,面積還不足二十四平方公里。屬於包頭市管轄,但距包頭有一百五十多公里,離北面的蒙古邊境不足一百公里。在礦區東面三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大型的山脈,也是蒙古草原上少數的幾塊原始森林,即便在白雲鄂博仍能隱約看到。據說,這次的勘探範圍,也將那片森林包括了在內。
八月的草原,夜晚十分清爽,就是蚊子稍微多些,幸虧還沒到鬧黃災的時候,否則連門都不能出。從宴席上抓了點花生米,又提了半斤馬奶酒,便出去了。礦區不遠處有一條大河,十分安靜,而且離住區還不算太遠,正是悶騷男喜歡去的地方。
剛走到河邊坐下來,「呼啦」一聲,從河裡鑽出一個人來,幸虧當時已經喝了不少酒,腦子反應沒那麼快,否則還真得被嚇一跳。
「哎,兄弟,你是今天來的那些地質勘探隊的人吧?」那人只穿了個四角內褲,邊擦頭上的水,邊很是熟絡的打招呼。
我這人本來就喜歡那種豪爽的男人,當即舉了舉酒袋:「哈哈,是啊,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吧?」
那人點點頭:「嗯,我是物資供應部的。我叫丈則麻,你好!」說著走上前來和我握手。
「呵呵,你好,我叫秦山。」我急忙站起身來,禮節性的握了下手。此人濃眉小眼,圓型臉,皮膚黝黑,典型的蒙古族人模樣。中等身材,顯得十分精幹。
「秦——山,名字很帶勁呵。這次勘探,廠裡讓我也跟著去,負責你們的物質運輸,以後還請秦山兄弟多多關照。」丈則麻很是豪爽的說笑著。
「哈哈,丈則麻大哥謙虛了,這裡是你們的地盤,說關照的話,也是多多請你關照啊。來,喝點!」我找了個比較寬敞點的地方坐了下來,從口袋中摸出一把花生遞給了他。
丈則麻接過酒袋,若有所思的說道:「秦山兄弟,能告訴這次咱們要勘探哪片範圍嗎?礦上給咱們配備了三輛吉普車,還有兩輛解放卡車,我估計著距離應該不是很近。」
聽他這麼一問,我還有些不好意思,說實在的,我只不過是一個小跟班的,只知道跟著前輩混。很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可第一次見面,就不能讓人感覺咱一問三不知呀,沒辦法,只好發揮了一下長處,裝出一副內行的樣子說道:「丈則麻大哥,具體的位置,兄弟還不能完全告訴你。礦產資源在沒有完全探明公佈前,都是作為國家機密的。不過可以告訴你,大概的位置應該在那片深山老林裡。」
皎潔的月光下,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丈則麻的身子微微愣怔了一下,輕輕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嘟囔了句:「唉——,怎麼又去那兒。」
「有什麼情況嗎?」我追問了句。
丈則麻仰頭喝了口酒,頓了頓才又說道:「那片老林,我們這兒的人從不進去。聽父親說,十年前礦區曾安排過一支地質勘探隊進入那片老林,後來便沒了音訊。當時,正趕上十年文革內亂,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我點點頭:「現在文革剛剛平息,再重新拾起來也很正常。」
「可明知道那裡很危險,十年前的那次教訓,還不反省一下嗎?」丈則麻突然情緒有些激動。
「丈則麻大哥,咱們是社會主義新青年,為了祖國的事業,咱們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相信人定勝天!」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搬出那個年代最為流行的口號。
丈則麻搖了搖頭:「兄弟,你們這些外來人不懂,那裡是神靈待的地方,擅自闖出的人會觸怒神靈的。」
「秦山,原來你在這兒啊!」正在二人說話的時候,身後過來兩人,一男一女,都是和我同期去長春地質學院學習的。男的叫姜大為,山西大同人。女的叫沈小佳,河北保定人。他們倆同在山西知青,很早就確定了關係。倆人過來後不久,後面又跟來一人,也是返城的知青,叫霍剛,外號剛子。黑龍江人,長得十分高大威猛,我倆關係最好,可是說在感情上是難兄難弟,只不過他比我好些,暗地裡跟好多女孩子有過來往,還算的上風流倜儻。
霍剛走過來粗聲粗氣的說道:「大山,怎麼出來了?哎,這位是——」
「奧,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我急忙站起身來:「剛子、大為、小佳,這是我剛剛認識的朋友,地道的蒙古族人,丈則麻大哥,明天他也要和我們同去。丈則麻大哥,這是我的好朋友,剛子,大為和小佳。」
四人簡單的認識了一下,丈則麻便知趣的藉故走開了。剛子摩拳擦掌的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他媽的,這麼多年了,可算有機會為祖國做點正事!只不過整天呆在這深山老林裡,想找個姑娘認識認識都費勁。」
「不急不急,等你找出一個大礦床來,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子爭著嫁給你呢!」沈小佳笑嘻嘻的說道。
「那是!我現在就開始犯愁了,到時候怎麼挑呢?」剛子大言不慚的吹噓著。
姜大為拉上沈小佳催促道:「行了行了,別吹啦,趕緊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四人沒再聊什麼,便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