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毒後 一枕黃梁 255
    單沐卿獨自坐在花園的椅子上,眼神呆滯空洞,紅妝去哪裡了,眼前的女人又是誰?

    床上的落紅證實她並非紅妝,但哪裡有人長得這麼像?這個假扮紅妝的女人會不會已害了紅妝,然後藉機來他身邊有所圖謀?

    「來人。」他叫來一名公公,「去叫紅妝來來,朕有話要問她。」他打算問清她是什麼人,若是不招,他會讓她生不如死,至少也要打聽出紅妝在哪裡。

    那名公公眼珠一轉:「皇上,今早您讓紅妝姑娘去章將軍府了。」這皇上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看樣子他現在反悔了。

    「什麼?」他轉念一想,確實是,他太糊塗!

    「馬上命人接好回宮。」他忽然想到她陪著章恆的畫面,心裡有些睹得慌。

    將軍府

    章恆在桌前彈著琴,聲聲清脆悅耳,紅綿身穿一身白色,隨便的跳著舞,不時的問:「我這樣跳對嗎?」

    「有進步了。」章恆對音律很在行,三十幾年的風流令他對女人瞭解很多。

    紅綿不會跳舞,好在悟性高,雖然身子還有些僵硬,不過卻有著舞者應該表現的傲人神態,也許這和她自身性格有關吧。

    三名公公進來,章恆未將琴音停罷,紅綿看到三人來此,只是稍作停步,繼續跳著自己的舞。

    傳話的公公尷尬的很,說:「打擾兩位的雅興了,皇上要紅妝姑娘回宮。」

    章恆停止跳躍的手指,琴聲戛然而止。

    紅綿也因為沒了樂曲停下腳步,她笑著對公公說:「你們回去跟皇上說,我愛上單將軍了,要嫁給他為妾。」

    公公一聽,啞口無言的轉身研究一番,最後,那名公公問;「姑娘不怕抗旨?」

    「他明明說要我來侍候章將軍,現在我還沒有好好侍候呢,怎麼能說是抗旨?」她冷漠一笑,她要讓單沐卿受折磨,瞧瞧他因為國政而幹的好事,利用完姐姐又來利用她?夜路走多了會撞見鬼的。

    三個公公交換眼神過後,只好返回。

    章恆嘖嘖搖頭:「你這樣說會害死我的。」

    「你害怕了?」紅綿望著他,看他就不像害怕的樣子,所以她才敢說。

    「你真的要嫁我做妾室?」

    「嫁是嫁,但未必嫁得成。」

    章恆說:「紅妝,你知道嗎?你心裡明明知道他放不下你,你心裡很清楚他不會讓你嫁他人,這是你對他的肯定,但是為何偏偏看不清呢?」

    「你在說什麼。」紅綿被他點破有些臉紅,她認可了單沐卿對紅妝的愛嗎?是這樣嗎。

    章恆拍拍手叫來下人:「準備準備,挑個好日子我章恆要娶美嬌妾。」

    紅綿猛得回頭看著他:「你當真?」

    「比珍珠還真。」章恆深不可測的笑著,他挑起一根琴弦,發出一聲響:「他是正開鍋的油,你就是掉進油裡的水,而我充光一下那個鍋子也不錯。」說完,漫不經心的離開了。

    紅綿怔在原地,水掉進油裡便會引起巨大聲響,鍋子只是提供了一個機會……章恆。紅綿第一次感到她遇上了一個聰明的人,不知道是對她來說,是好是壞。

    單沐卿聽完公公說的事,氣憤拍案而起,他沒想到紅妝……不,誰知道她是誰呢,先叫她紅妝吧,竟然要嫁給章恆,不知道他已定下她為皇后嗎?雖未冊封,可是也是天下盡知的事了。

    要看他的笑話嗎?她果然不同於紅妝,換成紅妝就不會如此待他,儘管紅妝曾離開他,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對他做殘忍的事。

    到底她不是紅妝啊,那她會是誰呢?

    單沐卿進殿換上一身便裝,找一個隨從出了宮。

    踏進將軍府內,單沐卿便見到院中練習舞步的紅綿,他瞇起眼睛,優雅的走到她身邊,攬住了她的腰,「該回去了。」

    紅綿被他攬在懷中,她沒有推開他:「皇上怎麼來了,紅妝還沒有完成聖旨呢。」

    聖旨?單沐卿怎麼可能會把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下旨意?他沉靜的搖搖頭:「朕從未下旨要你如何,好了,別鬧了,我們回宮吧。」

    「可是皇上……紅妝對章將軍一見鍾情,只怕回去也難和皇上破鏡重圓,還望皇上成全。」紅綿這次離開他的懷,背對他。

    單沐卿真的被她氣傷了,「你……你在和朕賭氣是不是?朕告訴你,夠了,適可而止吧。」

    「適可而止?皇上,你什麼時候也能適可而止,當初你說的會好好待我,可是你卻又做了什麼?讓我再次陪大將軍睡覺?不過,章將軍為人正直,對我很尊重,所以我更加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因為只有他才打動了我的心。」

    她好固執,好倔強啊,單沐卿不禁感歎,這個女人不像其它人可以輕易掌握。

    「我本不會讓紅妝再去做任何事的,只是……你不是紅妝。」他當時是一時之氣。

    紅綿轉身望著他,將他放在眼裡用力的盯著,「你怎麼知道……」她哪裡表現的不對了?

    「朕要了你,床上有落紅,如果是紅妝,怎麼會有呢。」他說話聲音很低,有些哽咽:「好了,你必須回答朕,紅妝在哪裡?你又是誰。」

    紅綿沒想到居然是那次同床讓她暴露了自己,姐姐啊,不要怨我沒有守住秘密,世事無常,要完全裝成另一個人實在不易,雖然是自己的雙胞姐姐。

    「既然你知道了,那麼,更不要阻止我的事了,因為我們從此就沒瓜葛了。」紅綿不知為什麼,有點難過,好像唯一可以與單沐卿有所聯繫的鏈子斷了。

    「那你告訴我,紅妝在哪裡。」

    「她?也許已經在輪迴之中了。」紅綿目光憂鬱,完全的暴露著她脆弱的一面。

    她想姐姐,怨蒼天對她太公平,沒有父母,失去姐姐,因為單沐卿對不起姐姐而做了一些她本不願做的事情,這一切壓得她喘不氣來,內心的軟弱此刻再也掩飾不住。

    單沐卿握住她的肩膀,「你說什麼的是什麼意思?什麼輪迴?你講清楚點。」

    「我說,她死了。」

    「是你害死她的?你為什麼要假扮紅妝來到我身邊!」單沐卿實在不想去相信,他的眼睛濕潤,心已崩潰。

    「是,我害死她的,你要怎樣,殺了我嗎?」紅綿偏激起來,可以讓他殺死自己,然後再讓他知道自己是紅妝的妹妹,他連續害死紅妝又害死紅妝的妹妹,足以讓他後悔半生。

    為了折磨他,她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

    單沐卿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說:「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紅妝的仇,我一定要報。」他一用力,將她掐得更重。

    紅綿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她的眼淚流下臉頰,正好滑到單沐卿的手背上。

    單沐卿突然收手,放過她,冷冷的說:「朕留你一條命,說!紅妝葬在哪裡。」

    「哼,景園湖中,你去找吧,若你能找到,給她立一墓,我也會常去看望她的。」可惜那裡水流較急,姐姐早已不知漂流到何方,也許那樣更好,任她自由吧,這一生,她都被愛情束縛,解脫了更好。

    單沐卿流下淚,他好像知道紅妝是何時死的了,與他去看花燈的那一晚,她就死了,極有可能是她自己結束了生命,而與眼前這個女人無關,真正令紅妝選擇死亡的人是……他自己。

    跌退幾步,單沐卿無法接受,後悔又怎樣,補償又怎樣,當初的決定造成他終生遺憾和悔恨,永遠的失去了紅妝。

    章恆從屋裡出來,淡定的看過皇上和紅綿,道:「皇上駕臨,臣有失遠迎。」

    單沐卿哪裡還顧得與他客套,沒有吭聲。

    紅綿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對單沐卿說:「明天我就嫁給章將軍,什麼也不用準備,我都願嫁。」

    單沐卿抬眸看著他們,她算什麼,要嫁就嫁吧,他只想著紅妝,紅妝,紅妝……

    章恆此時卻說:「紅妝有個雙胞妹妹,應該是你吧。」

    驚訝的不止紅綿一個人,還有單沐卿。

    「章恆你把話說清楚!」單沐卿指著他,自有一副帝王霸氣加身,凌厲的眼神看著他。

    章恆將紅綿推在身前:「她,是紅妝的親妹妹紅綿,皇上不知道吧。」

    單沐卿看著紅綿,「你為什麼要再來我身邊?」

    「因為姐姐,她要我好好照顧你,代替她的身份,可是我似乎偏離了我來皇宮的初衷,一天一點的恨你入骨。」

    既然事情都被揭穿,她還隱瞞什麼呢,那也沒什麼意思了。

    「我就知道她放不下我。」單沐卿記得紅妝的好,可是他卻給了她什麼?沒有盡頭的苦和一場充滿遺憾的愛。

    他返身出了將軍府大門,背影孤獨落魄,惹人難受。

    章恆笑著說:「瞧我們皇上,癡情種子啊,對待敵人總是老謀深算,對待女人就偏偏柔情萬種。」

    紅綿放開他,漠然的神色掛在臉上,「你在女人身上老謀深算,正好與皇上相反吧。」她沒想到章恆背地裡調查過自己,連她是什麼人都知道。

    「哎,我是對女人花功夫,那麼,你要不要嫁給我這樣一個人呢?」章恆雖是妻妾成群,但是他發自內心想娶的女人她還真是第一個,他從不會去分析自己的心屬於哪種感情,總之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嘍。

    紅綿看著他,嫁還是不嫁?像自己所說的,會嫁不成?單沐卿真的由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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