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不能平靜,即使現在四處人煙稀少,只有巡兵經過。
司燈房內剛點燃火炭,秀蘭和常惠早早就躺下休息了,因為不必當值,誰讓皇上親自點名讓聶瑤珈去呢。
各房公公都待聶瑤珈畢恭畢敬,她們再也不敢欺負她了。
聶瑤珈收拾一下,提著燈去了景心殿。
踏進去,卻是燈火閃亮,欒傾痕一身黑色長袍,上面繡著繁密的暗金色雲紋,披著黑色裘毛披風,領邊黑色光澤的裘毛彰顯著他的身份無比尊貴。
燈光下欒傾痕的臉上投著暗暗影子,長長的睫毛下也投著影,遮住了他眼眸中深藏著什麼。
聶瑤珈再一次感覺到,欒傾痕的霸氣時不時的會散發出來,有些陌生,有些遙遠。
欒傾痕見了她,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忘記告訴你今晚不必來了,有些事,你還是不要見到的好。」
「我沒什麼可怕的,越是危險的時候,我更要在你身邊。」聶瑤珈放下燈籠,握住他的手,手心傳來冰涼一片,她雙手捂熱它,「我能溫暖你的手,可是你的心呢?今夜之後,怕是更冷了。」
欒傾痕最敬仰他父皇,可是要對付兄弟,他有愧於先皇,不對付,卉國會發生叛亂。
欒傾痕對她淡淡一笑,「只要你在,心還是熱的。」
司徒冷進來:「皇上,探子回報,百名高手已進了宮中。」
「好,太后還有其它妃嬪都安置好了吧。」
「是的,有重兵看護。」
欒傾痕點點頭,對聶瑤珈說:「終於來了,你到花房裡等我,我會好好的回去找你。」他輕輕推著她的背,讓她進花房。
聶瑤珈假意點點頭,進了花房去。
欒傾痕與司徒冷走出景心殿,到了紫鑾殿。
欒傾痕一步步登上龍椅,慵懶的姿勢倚著,只待欒沛離進來。
卉國皇宮內暗潮洶湧,黑夜漫漫,百人偷偷靠近了紫鑾殿。
欒沛離一個手勢,分兩路人從左側和右側潛進殿內,他隨其中一隊進到殿內,腳步剛一落定,殿門突然掩上。
殿兩側衝出來近三百名侍衛,一半在前排,手裡握有弓箭,後排握著刀劍,寒光凜凜。
欒沛離一看中計,額頭上青筋暴露,指著欒傾痕喝道:「你!舅舅呢?」
「欒沛離,你還叫他舅舅?若不是他,朕怎麼知道你要來刺殺朕呢?」欒傾痕在龍椅上,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
「原來如此,你要殺了我?」
「你若投降,朕可以饒你一命。」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欒沛離一臉的不屑,沒有想到功虧一簣,敗在他相信別人,就是親人也不例外。
沁國兵馬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他又錯信駱殿塵了嗎?難道他注定敗北在此?
「想活命的,就殺出去!」他一聲令下。
跟隨他來的百人雖是高手,可是當他們動手,弓箭手就將他們射死一半,一時在大殿內血流成河。
欒沛離發狂的用刀殺出一條血路,欒傾痕看著他離門越來越近,眉輕輕一挑,內心雖然還在猶豫著,可是掌心已凝聚一股戾氣,對準他的後背攻去。
欒沛離受了戾氣,口吐鮮血,回頭看一眼欒傾痕,好惡毒的武功,但是好厲害,此等武功他是怎麼學來的,在江湖上怕是無人能及吧,沒有人可以傷到他吧。
眼見自己帶來的人死得越來越多,他帶著傷打開門跑出去。
倉惶逃到一個角落,欒沛離無聲的失笑,他笑自己輕信他人,低估欒傾痕的武功和力量,生存對他還有什麼意義?
聶瑤珈穿過遊廊,她必須去紫鑾殿,怕欒傾痕做出自己後悔的事。
欒沛離看見她,起身拿刀攔住她,「好久不見。」這四個字他對她說過一次吧,他們的緣份總是很短,可是卻絲毫不影響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你?」聶瑤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上次下毒讓他變得瘋子,現在的他已經好了,應該記恨自己吧。
「聶瑤珈,你跟著欒傾痕有什麼意思?不是皇后,而是區區一個宮女了。」如果,如果跟隨他浪跡天涯,他願意放棄曾經想爭取的一切。
「身份有那麼重要的嗎?你就是因為太執著於身份,才會走到今天。」
欒沛離冷冷的笑起來,鉗制住她的身子,將刀架在她頸邊,「我想如果我死,有你陪著,讓欒傾痕成為孤家寡人,一定大快人心。」
「如果你想殺我,我有能力阻止你嗎?」聶瑤珈的手指悄悄用拇指掰開另一隻手指上的銀戒,上面有很短但很細的針。
這上面是有毒的。
欒沛離猶豫著,深深的看著她的眼睛。
欒傾痕和司徒冷帶人跑出來,將欒沛離包圍起來。
欒傾痕看到聶瑤珈,眉頭緊鎖。
「欒傾痕!誰也無法傷及你,但是,你的眼神告訴我怎麼對付你了!就是她!」欒沛離一用力,刀鋒離聶瑤珈的喉只差一分。
聶瑤珈的手垂下去,必要時她會將戒上銀針刺入欒沛離身體。
欒傾痕背過的手緊緊攥起,手心有汗,可是他臉上裝得不在乎:「你以為朕會為了一個女人放過你嗎?欒沛離你太天真了,女人天底下多得是,朕高高在上,多少女人都信手拈來。」
聶瑤珈沒有在意,她明白欒傾痕的用意。
欒沛離哼笑一聲:「以前我是天真,現在我非常清楚,她是你的軟脅,我知道我必死無疑,但有她陪我,也就夠了。」他專注的看著聶瑤珈的臉,在湊近她耳畔說:「有你真好。」
欒傾痕的掌心早凝聚起一股氣,就在欒沛離舉起刀時,他情急之下出掌,正好擊中欒沛離的心臟。
「不要!」聶瑤珈在看到他舉起刀時就明白,他不會殺她,如果要殺,何必舉起刀作樣子呢?欒沛離是抱著求死之心了,有意要引欒傾痕殺了他。
欒沛離跌撞到牆角,身體滑在地上。
聶瑤珈過去看著他,眼睛裡夾著淚花,「為什麼不殺我了。」她知道他已沒有活命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