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遠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身前坐著一個和尚……不,或是說,那是佛。
一身黃色袈裟,盤腿坐在他身前,面色安詳。
他怔怔的望著那人,只覺得那個佛,看上去非常的熟悉。
漸漸的,那個佛,張開了眼睛,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
「阿彌陀佛,紅塵滾滾,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東方遠,你可明白?」
東方遠皺眉:
「我素來不信佛的,你是何人,為何對我說這些話?」
那個佛歎息一聲:
「癡兒,癡兒,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何必執著,隨我回去可好?」
隨著那佛的歎息,四周好像有梵音響起,甚至還有著熏香的氣息,東方遠的精神微微的恍惚了一下,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很熟悉。
那些梵音從他的耳朵,鑽入他的腦海,清唱不絕,卻不讓他覺得厭煩,反而是越發的覺得舒服,舒服的只想永遠留在夢中。
「阿彌陀佛,佛根仍在,佛性已失,你可願隨吾回來?」
東方遠的神智似乎都被控制了,他昏昏沉沉的,正想答好,卻在恍惚之中聽到了一個女子柔美的聲音說:
「痛不痛……痛不痛……那些懲罰,痛在你身,疼在我心……我們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的心底驀然升起一種刻骨的痛,似乎是整個人全身的骨髓都扭曲了一下一樣。
他不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不知道那個聲音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想要大吼著說,不好,他不要放棄……
可是,不要放棄什麼呢?
東方遠的神智驀然清醒過來,他發現他真的聽到有女子在說話,不過,那聲音,卻是白清瀾的。
東方遠何其聰明,稍微的一思索,便知道是眼前這個和尚對他做了手腳,好在他在最後一刻醒悟過來,否則還不被這老和尚拐去做和尚啊。
明白這一點之後,他的臉色立即臭了起來:
「你們出家人不是不打誑語麼?老和尚,你敢不敢告訴我,你為什麼算計我?」
「阿彌陀佛。」
那位佛唸了一聲佛號,眉目之間帶著幾分黯然之色:
「放下色念,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老衲只能說……天機不可洩露。」
東方遠冷笑:
「天機不可洩露你就可以隨便的迷惑我了……我告訴你,你打哪來的,就回哪去……看在你是出家人的份上,我不給你計較,我現在要回去找清瀾,你阻止不了我。」
那名佛衣袖為扇,東方遠眼前便出現一個山崖:
「你的身後為斷崖,你要如何回去?不若跟我一塊離開吧……」
東方遠毫不猶豫的踏向斷崖,開口道:
「真是朕的夢境,難道朕還怕朕在自己的夢中摔死不成。」
誰知道,這山崖竟是真的,他一下子便摔了下去。
下墜的時候,他還能聽到耳邊的呼呼風聲。
他當下便閉上了眼睛,在心底不甘……就這麼死了麼?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他還沒有求的白清瀾的原諒,還沒有帶給白清瀾和白璧幸福呢,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呢……
「阿彌陀佛。」
恍惚中,耳邊又響起了佛號。
「你如此忠於情,可又置佛祖為何地?」
模糊中,東方遠聽到那個老和尚如此問他。
他揚了揚唇,大笑道:
「寧負如來不負卿!!!縱使紅塵之中苦海無邊,我仍願意享受那些酸甜苦辣……」
「阿彌陀佛……」
又是一聲佛號,東方遠感覺自己的身體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然後他的身體一顫,便感覺到有四面八方的痛從身體的四肢百骸湧向大腦。
他忍不住想要呻吟,卻是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也沒有力氣睜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意識卻很清醒。
他聽到了白璧的哭聲,他有些心疼……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啊,血脈相親的兒子。他想要安慰白璧,卻是什麼也做不成。
然後,他聽到白璧向白清瀾講他們換血的事,他心底便覺得鬱悶起來,說過讓白璧不要告訴清瀾的,白璧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再後來,他聽到了白清瀾的話,心跳再也無法穩定了。
白清瀾說,她不恨他了,說只要他醒過來,她就願意嫁給他。
哈哈,那太好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受點小傷,白清瀾就會對他如此之好。
早知如此,他就多受幾次傷,只要清瀾能對他好,讓天天受傷他也願意。
不過,若是東方遠知道白清瀾是因為以為他快死了才這麼說的,一定會很受打擊。
東方遠知道自己的身體沒事,只是有些乏力而已,等他恢復過來就好了。
慢慢的,他已經能動能張眼了,但是為了聽到白清瀾那平日裡不肯說的輕聲細語,他還是作死屍狀,享受著白清瀾對他小心翼翼的呵護,在他看來……
他一定要等到身體完全恢復的時候,再出其不意的醒來,拐白清瀾去成親。
他可是記住了,白清瀾要他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給白璧一個完整的家,這是他求之不得的,關於這點,他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東方遠就這麼不死不活的躺著,躺了三天,身體才完全控制自若。
然後,他便迫不及待的醒了過來。
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這種期待的心情了,而白清瀾,卻總是能夠輕易的牽動他的心,簡直是掌握了他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