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唇邊溢出輕笑,語音是我自己也陌生的愛戀橫溢的溫柔,「你一定餓了吧?好好躺著,我去為你弄些吃的。」
我轉身,欲走。
一直握在掌中冰冷的手,卻用力反握住我的手。
我,驀然回首。
四目相接處,眸光膠著,激起,異樣的漩渦。
龍御雷緊緊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冰涼,可是,我的心中卻覺得溫暖無比。
不知道為什麼,這冰涼的手掌,讓我前所未有的安心。
望著他愛意氾濫的雙眸,有異樣的感覺,在我的心中緩緩升騰,微微蕩漾。
可是,還沒等我明白,這異樣的感覺代表著什麼,他卻倏然將緊握著我的手鬆開,眸中溫柔褪去,泛起漠然,緩緩闔上雙眸。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現在,我既不是,與他初遇時的撫琴少女玉微曦,也不是,大西國的鳳寧公主西靈鳳,我是北龍國的寧妃娘娘,是他大哥龍御雲的女人。
不管龍御雲怎樣恨我,怎樣無情的傷害我,也不管我現在怎樣恨他,怎樣想遠遠的離開他,在別人眼中,我仍然是他的女人,身上銘刻了他的印記,再也不配別人來愛。
嘴邊微微揚起嘲諷的弧度,回過神來,才發現臉上已爬滿淚痕。
而身體,像個牽線木偶,保持著右腳向前,回頭後看的可笑姿勢。
被他放開的手,仍停在空中,微微向前伸著。
像樹葉離開樹枝,花瓣離開花托。
美好的霎那轉瞬即逝,永遠停留的,是傷心的往事。
我,已經沒有未來。
不再留戀,舉步,出了他的房間。
回身,關上房門,連同自己的心門,一起,關上……
也許,我該離開了……
做了一些養身補氣的藥膳,吩咐侍女給龍御雷送過去。
自己出了廚房,漫無目的走。
不知不覺來到飄渺山莊的後山,站在那棵熟悉的合歡樹下,望著遠山,目光迷離。
青山淡淡,芳草萋萋,殘霞隱隱,樹上的鳴蟬,在不知疲倦的吟唱著它那首亙古不變的歌,知了——,知了——
知了,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可知道,如今,天大地大,我該何去何從?
儒雅雪衣的男子,給了我一瞬間的希望,卻又在瞬間被現實擊的粉碎,飄零的心,如風中凋零的花瓣,無力的跌落。
如今,身似浮雲,心如飄絮,唯剩噩夢殘存。
身後有輕柔如風的聲音響起,「以後,不許一個人來這裡!」音色輕柔,卻堅定,不容置疑。
回頭看,龍御雷靜靜的站在我身後不遠處,容姿蓋世,俊美無雙,清風吹動他長長的墨發,掀動他潔白的雪衫,縹緲似仙,如夢如幻。
一雙清亮的眸子,乾淨清澈,像初生的嬰兒,沒有沾染一絲俗世的塵埃。
終於明白,當初,我們為什麼會錯過。
他縹緲仙姿,宛若天人,不是庸世俗者。
而我,滿心世俗,背負太多,焉有資格與他比肩?
呆愣愣半晌,猛的被他胸前刺目的血紅色驚醒,驚呼著撲過去,捉住他的手臂,「你瘋了?不要命了嗎?現在怎麼可以下床活動?」
扶他在身側一塊巨石上坐下,解開他的前襟,掏出隨身攜帶的傷藥,撕下一角衣衫,為他重新包裹傷口。
雖然已經為他上過許多次藥,為他上藥的手,還是會止不住的顫抖。
那傷,原本,應該在我的身上。
為他穿好衣服,我在他對面的石上坐下,任耳邊輕風鳴蟬,一時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