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了眼望向了滿天星斗的夜空,輕歎一聲,「王府裡恢復了平靜,皓月軒撤去了麻將桌,牡丹園每日被下人清掃的一塵不染,大家心照不宣的做著一切,清除她留下的任何痕跡,但是偶爾的大姐頭在的時候,偶爾許伯的一句,還是王妃的按摩技術好,偶爾的一句到了放風箏的日子了,偶爾的一句,今天烏鴉怎麼不叫呢。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歎息一聲,默默的走到菊園前,看著那滿園的真假菊花競相開放,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他們沒有忘記,每個人心中都沒有忘記她的存在。」
「他們細心的清掃著牡丹園,是希望奇跡出現,她會回來,皓月軒撤去了麻將台,是希望等她出現,每個人傾聽烏鴉的叫聲,是想著能再次聽到她的聲音。」
少女聽到這裡滿臉黑線,心裡酸酸的,暗道,兄弟姐妹們,姐沒有白疼你們。
「朱玉峰是她現在僅存的哥哥,是朱家唯一的血脈,本王不能讓她在九泉下寒心。」葉開悠悠的說道。
「為何只救出了朱玉峰?」少女捂著胸口,那裡錐心一樣的痛,淚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本王到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死屍遍地,他身受多處重傷,雙目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滿臉的血污,淚水沖出了一道淚痕,推著他弟弟們的屍首。」葉開停了下來,忍住了眼裡的淚水,「他揮舞著長劍,憑著意志,用性命呵護著他兄弟們的屍首。」
「我們同來,必會同走。一句話,道出了他心中的傷,心中的痛,他萬念俱灰。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那一刻,他放棄了所有,放棄了他引以為傲的榮耀,只是一心求死,背上懦夫的罵名,背上軍人的恥辱,只是為了陪伴他的兄弟,同生共死。」
「他不是懦夫,他不是沒有勇氣面對慘敗,我瞭解他的心,在三年前他的心就已經死了一半,而是他的兄弟,讓他支持到了現在,他用的性命去保衛著國家,但是這一半也死了。整顆心都是死在他的眼前,他萬念俱灰,只想追尋著他的心,遠離塵世。」
少女早已經泣不成聲,哥哥,我的哥哥們,抱著大樹痛哭失聲,良久停止了哭泣,我發誓,一定要找出內鬼,為哥哥們申冤,用他的鮮血來祭奠我的哥哥。
無論是誰,遇鬼殺鬼,遇神殺神,哪怕是天誅地滅,也再所不辭。
他訝異的看著她,她的悲傷絕不是偽裝,但是據自己所知,朱家六位兄弟,沒有一人有女人,而她為何會如此傷心呢?
她的眼神令他不禁心裡一寒,是那種受到極度痛楚後,絕望中的寒星,那種可怕的仇恨目光,那種不顧一切的決心。
她到底是誰?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子,一個在戰國皇宮莫名出現,對朱家瞭若指掌,對肥婆和自己都很熟悉的女子,
一個令他有著熟悉感,不知身份,內心卻已經選擇相信的女子,一個不想逼問,不忍逼問的女子,看到她淚流滿面,想要擁抱的女子,一個讓他心中產生疼惜的女子。
他靜靜的看著她,柳葉一樣的眉,粉嫩的肌膚被凍的有些發紅,一雙鳳眼透著濃重的痛楚,一雙猶如玫瑰花瓣的小嘴緊緊的抿著,她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一身皮襖,厚重的衣服,臉上是劃痕,卻絲毫不減她的美,美的驚心動魄,美的清新可人,美得稍不留意,就會被攝取了魂魄。
當第一眼看到她,每次近距離觸及到她的臉,都會讓人挪不開目光,雪蓮沒有她的可人,荷花沒有她的清新,牡丹沒有她的靈氣,她似乎積聚了所有的美,美的天地失色,美得閉月羞花。
此刻的她,更加的楚楚動人,讓人揚起滿滿的保護欲。
他收回了目光,不在看她,他的美打動不了她,正如朱七七的醜不會讓他厭煩。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馬上出山林,我不能在等了,也沒有時間讓我等。」
他看了眼她紅腫的手,走到了前面。
兩人踩著厚厚的積雪,一路留下深深的腳印,她的腳已經開始僵硬,耳朵凍的失去了知覺,雙手插在袖中,已經絲毫找不到暖意,肚子發出了難聽的叫聲,她眨了眨眼,抖掉上面的雪花,不知道何時,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她添了添發乾的已經有些麻木的雙唇,彎腰捧起了積雪,大口的吃著,刺骨的涼意,扎的牙生疼,不由自主的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回頭看了眼她,她嘴唇已經發紫,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唯有那眸子透著剛毅。
他知道她基本已經到了極限,在不取暖,不吃東西,隨時會有倒下去的可能,永不在醒來。
脫下了大衣,裹在了她身上,「不要走了,我生火。」
葉開摸著火折子,眉皺了皺,搓了搓手把她的手拉過來,放進袍子裡,貼著胳肢窩,隨即把手搓熱,放到了她的耳朵上,「在堅持一會,我們就出去了。」
「笨蛋,你就算是有內力,也抵不過這種嚴寒,把你的皮襖拿走,你不能死,朱玉峰還在等著我。」少女怒道。
「死不了。」他的聲音在發抖,牙齒開始打顫,背起了她,「這樣就不冷了,你把手伸進我的脖子。」
朱七七不在拒絕,這個時候,她明白自己的身體,如果是原來的身體,最起碼也比現在要抗凍,也可以多堅持一會,第一次心中不在由胖變瘦而沾沾自喜,反而覺得有些苦悶。
兩人身體都達到了極限,他的步法越來越慢。
「放下我吧,我在這裡等你,你出去找人來。」她虛弱的說道。
「本王怕你跑了,你知道了本王太多的秘密,本王就算死,也不能放手,也要先讓你墊底。」葉開低低的說道,說完一句話已經覺得氣喘噓噓。
「呵呵,你說的都是些廢話,沒有一點軍情,想活著,就放下我吧,我一人走不出去,而你帶著我,同樣走不去,不如你先走,也許還有活的機會。」少女斷斷續續的說完一句話,苦澀的笑了,「沒有想到,我沒有救成朱玉峰,還搭上了你這個廢物的命。」
「我還沒有死,還馱著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葉開腳下一軟,兩人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