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花若惜起床洗簌之後,便來到了太子住的院子裡,準備服侍他起床。
當她來到太子的住處時,與以往看到的太子已經起床在院子內練劍不一樣,此時的院子裡靜悄悄的,而太子所住的小木屋內,門窗皆緊閉著。
花若惜心中好奇,難道太子還沒起床?
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啊。
走到門口,輕輕推開房門,一眼便看到了伏在書桌前正熟睡中的太子。
花若惜見狀,先是微微一怔,但隨即便又輕輕的將房門帶上,跟著悄聲走到床邊,將那掛在床邊的一件狐狸絨披風取下,動作輕柔的蓋在了太子的身上。
桌上的油燈此時還沒有熄滅,花若惜身體微微前傾,將油燈吹滅之後,便準備轉身離開,讓太子好好休息。
可是,在她轉身之際,目光不小心落在了桌子上的一封攤開的奏折上,她一眼便看到了上面寫著的幾個大字「奸佞禍國」,而緊跟在這幾個大字後面的,便是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趙逸霖。
不知不覺,她的視線便被那封奏折給吸引住了,往下看去,她不由得被這封奏折的內容給震驚了。
這是一封言官用來罵趙逸霖的折子,本來這折子是應該在皇上的御案前的,但是這些年因為太子年紀漸長,且為人處事深得聖心,皇帝便開始對他委以重任,尤其是當皇帝決定求仙問道之際,更是將批閱奏折的權利交到了太子手中,讓他監國。只是後來皇帝在修道期間得知太子結黨營私,欲取他代之,大怒之下,又讓趙逸霖給分去了他一半的權利,批閱奏折之事,從此要經趙逸霖之手。如今皇帝出關,本應開始親自處理政務,奈何身體卻每況愈下,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根本就是力不從心,所以內閣便還是同之前一樣,將各地上來的奏折分到了太子手中,讓他繼續批閱,皇帝對此也沒有做出異議。
如今這封大罵趙逸霖的折子很顯然是內閣故意分到太子手裡的,因為若是傳到了皇帝眼前,趙逸霖一定會藉故叫屈一番,接著讓皇帝將這言官輕則罷免,重則板子伺候,跟著下獄,株連……
而太子拿到這封奏折,便能暫時壓下來,不做處理,等到言官們的憤怒出現井噴時,再一次性全部攤開到皇帝面前,到時怕是皇帝想賜罪也不成了,所謂法不責眾嘛,皇帝再怎麼寵信趙逸霖,總不至於為了他把天底下的言官全部都殺了或者抓了,文人本就傲氣難訓,如此一來,怕是天下的讀書人都將加入這場口誅筆伐中來,到時候連著皇帝一塊兒罵進去,皇帝想保趙逸霖,怕是也難了。
這是太子黨內心中的預謀,他們準備在蓄勢待發。
然而,花若惜卻在看完這封奏折之後,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可以直接影響到他們這個計劃的結果。
那就是,雖然這奏折很大的篇幅都在罵趙逸霖蠱惑君心,讓皇帝不問政事,只知修道。但是在末尾,卻很清楚的寫著,聖體抱恙,久不能臨朝,妖道蒙蔽聖心,誤君誤國……此類文字。
如此看來,皇帝的身體真的快不行了。
要是皇帝突然駕崩的話,那太子能趕回朝中繼位嗎?
花若惜心中想著這些問題,一時間,竟失了神。
「看來,你並不似表面的那般不問世事啊。」突然,一個略微有些暗啞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劉沁不知什麼時候,已然睜開了眼睛,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花若惜的臉。
花若惜聞言,瞬間回過神來,她嚇得立刻跪在了地上,一臉惶恐:「請殿下恕罪,若惜並非有意偷看殿下的奏折。」
「不是跟你說過在本宮面前毋須如此這般小心翼翼麼?起來吧,本宮並沒有怪你。」看到花若惜嚇得臉色都白了,劉沁又笑了起來,伸手一把將她從地上扶起。
花若惜起身後,內心很是疑惑,為什麼劉沁連她偷看他的奏折都不生氣,但是此時他這般說,她也不敢接茬,只垂頭站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好吧,既然你看到了這奏折,那你且跟本宮說說,本宮該如何處理這些大罵趙公公的奏折呢?」劉沁語氣狀似隨意的問道。
「殿下……」花若惜內心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提醒他一句。
「嗯?你說,本宮在等你的答案。」劉沁微微抬眼看著她。
「在殿下心中,若惜是什麼人?」花若惜也需要他的一個答案,其實從她跟太子第一次見面以來,她就隱約感覺到,太子對她,似乎很有好感,不然,他不會在她躲在御花園偷懶睡覺的時候,不但不教訓責罰她,還偷偷給她蓋披肩。而且在并州城,他見到她被人欺負,本是隱匿身份的他,還是讓自己的人出手相救,並且見了她一面。還有如今,他說要給她自由,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等待著那一天。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透露著一個訊息,花若惜雖然此前故意忽略,不願多想,但是如今,她卻不得不去正視了,因為這關係到她今後對太子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