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城南的斗巧會不同,西郊的踏歌會是平民的盛會。遠遠地,便聽到陣陣歌聲。
晚秋自然仍是與龍千玉四人一起。
這裡,人頭攢動,年輕男女們放下平日的矜持,穿上節日的盛裝,祈願今晚能遇到自己的姻緣,成就一段佳話。裡三層外三層,男男女女拉著手載歌載舞,中間是幾堆極大的薪火熊熊燃燒。
「到了這裡,大家就甭講究什麼身份了!」榮祥興奮地叫道,顯然是參加過。
慕容天好奇地張望著,嘖嘖有聲:「天哪,人真多!」除了當值,逍遙王又管得嚴,平素哪有機會與平民接觸。
「三哥哥儘管玩耍去,只要千萬別拐了哪位姑娘便是!」晚秋笑道。
榮祥一把抓住他,跑向人海。萬博與敏兒站了會兒,禁不住晚秋的慫恿,在外圍尋了個缺口加入進去。連吳棻也被春兒等人拉去。晚秋一看,身邊只剩下龍千玉四人了。
林洛躍躍欲試,道:「小秋兒,咱們也去吧!」
晚秋早已心動,但想到楚流雲和雲風都是呆板的人,便笑道:「你和千玉哥哥去玩吧,我與流雲、小風在此瞧瞧就行了!」
龍千玉不屑地道:「光瞧著還不如不來的好!他二人除了舞槍弄劍還會什麼?一邊呆著去,咱自去玩個痛快!」
楚流雲眉一挑,冷聲道:「少主閣下自是文武雙全,但在下卻不服氣!」
龍千玉不由咧著嘴大笑:「喲,本少主倒是忘了,楚閣主也是精於音律!要不,咱比比?」
「鹿死誰手還未知!」楚流雲道。
林洛惟恐天下不亂,也使著激將法:「雲瘋子,咱倆也活動活動?」
「誰怕誰!」雲風哪裡願意在晚秋面前落了顏面。
龍千玉一樂,抓起晚秋的手便跑。楚流雲等人趕緊跟上。
大大小小的圓圈中間,數十人引導著大夥兒唱著歌兒。曲子粗獷豪邁,朗朗上口,自有一番韻味。舞者手臂以撩、甩、晃為主配合步伐變換舞姿,或緩或急,隊形按順時針行進,偶爾前後左右交換舞伴。
晚秋呵呵地笑道,想起了去年雪域的果卓舞會,氣勢是多麼磅礡。「千玉哥哥,你這動作真生硬,益西跳的舞可好看了!」
龍千玉氣得哇哇直叫:「臭丫頭,雪域可是歌舞的民族,咱哪能比?」
聳肩、甩臂、傾胯、擺腰、屈膝……晚秋舞姿柔美流暢,如行雲流水。側目,瞧見那亮晶晶地雙眸,那輕快歡暢的嬌顏,楚流雲不禁呆愣了。
「哎喲,冰柱子,你傻站著幹嘛!」林洛不滿地大叫著。
楚流雲隨口狠狠地道:「我愛站就站,你管得著?」
林洛撇撇嘴,悶聲道:「你拽,你能!哼,不會就謙虛一些嘛,還好意思擺顯!」
變換數次,大夥兒早就分散開來。晚秋一看,左右的人都不認識,但這絲毫不影響情緒。
「這位小姐,請問……」身邊有人吶吶地道。
晚秋沒聽清,笑問:「什麼?」
那是個青年男子,看上去未滿雙十。「我,我……我叫……」那人鼓起勇氣。但還未及說出名字,再一看,哪裡還有那位仙子的身影,自得長長地歎了口氣。
跳了一陣,晚秋慢慢退出隊伍,用袖抹著臉上的薄汗。
「你怎不跳了?」突然,耳邊有人問。
晚秋回頭一看,原是楚流雲。「呵呵,有些累了!」道,「也不知千玉哥哥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那就歇歇。」楚流雲頓了頓,拉住她的手。晚秋一邊回頭看著,笑嘻嘻地跟著走向一個小山坡。
「嗯,坐一會兒吧。」楚流雲淡淡地道,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墊在地上。
晚秋有些詫異,這冰柱子何時懂得體貼人了?「這個,你也坐。」她拍拍身邊。
楚流雲順勢坐下,又捉住她的手。
他的手冰涼,讓晚秋不由打了個寒顫,忙訕笑著抽出來,甩著手,道:「呵呵,好久沒跳舞了,這手也酸了!」
楚流雲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抓住那雙不甘心的素手,輕輕地揉摸著,喝道:「酸痛了就不要亂動!」
晚秋只覺怪怪的,但也不敢動了,嘿嘿地笑。楚流雲不覺翹起唇,道:「小傻瓜!」又道:「累了,我不介意當你的靠墊。」
晚秋後背一陣冷意,忙道:「不累,不累,就這樣坐著挺好!」說著,悄悄地挪動。
楚流雲臉一寒,冷冷地道:「怕什麼,我會吃人不成?」
「不怕,不怕!」晚秋苦悶極了,不敢再動。楚流雲手臂一揚,不由分說將她攬入懷,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前,下頜摩挲著她的秀髮。聽著那急促的心跳,晚秋也心慌意亂,全身不自在。
「放鬆!」楚流雲輕拍著她的後背,低喃。「不要怕,不要,我不許你害怕我。」
可是,人家真的好害怕。晚秋心裡嘀咕著。這樣的楚流雲太不正常。
也不知過了多久,喧鬧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有人高聲道:「子時三更,準備拜月!」
晚秋飛快地跳起來,嚷嚷道:「拜月了,拜月了,趕緊起來!」拍著胸脯,鬆了口氣。
懷裡一空,楚流雲暗惱,無奈地站起身。
晚秋指著璀璨的星空,道:「你瞧,那就是織女星和牛郎星!哎,真是可憐,一對好好的人兒,竟被那銀河相隔,相見而不能相守。」
「不過是傳說罷了!」楚流雲淡淡地道。
「那是北斗七星!」晚秋昂著頭指點著,「圍繞其間最亮的那顆便是紫微星。紫微星……」心中莫名地一陣酸楚。
天上人間永不分離!
永遠相望而不能相守!
按住心口,晚秋淚流滿面。
「楚流雲!你敢欺負丫頭!」驀地,一陣厲喝。龍千玉怒視著楚流雲,心痛地小心地將晚秋摟在胸前。
「千玉哥哥,我的心好疼,好疼!」晚秋緊緊地抓住龍千玉。
楚流雲緊張地蹙著眉,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丫頭,怎麼啦,讓我瞧瞧!」龍千玉忙握住她的脈,奇怪,並無大礙呀。冷冷地盯著楚流云:「是不是你!」
楚流雲暗怒,冷笑道:「少主閣下何意?」
「不是他。」晚秋搖搖頭,這會兒覺得好多了,道,「不是流雲,是我突然心裡覺得難受。現在無事了!」
怎麼會這樣?晚秋一向好好的,不會有暗疾吧?龍千玉自知醫術平平,便道:「楚流雲,去把馬牽來,趕緊回府!」
這時,眾人陸續回來。見龍千玉與楚流雲面色不善,不知為何。吳棻忙招呼眾護衛牽馬回轉。
晚秋強自笑著,卻再也提不起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