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就這樣趴在他的肩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師兄!」一聲如百靈鳥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將她從夢中驚醒。
抬眼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在一間大院前停下。
眼前的庭院說不上恢弘壯觀,更比不上大宛國的皇宮,但也是氣派奢華,金碧輝煌的牆身加上亮紅的磚瓦飛簷,與身後神女峰的荒蕪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飛簷下正中,用琉璃金蒼勁有力地寫著三個大字——玲瓏居。
迎面而來的是一張美艷無比,巧笑嫣然的笑臉,她正笑語盈盈地朝他們走來。
她看上去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大,卿言在心中思忖,看著倒也覺得是個妙人,輕靈可人。
「師妹!」皇甫實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尷尬的笑容,「你怎麼在半夜站在門口呢?」,說著,他僵硬著身子,一聳肩,將猶自酥軟的柳卿言從自己身上放了下來。
突然被人這麼拱下來,讓卿言當即便有了頭重腳輕的眩暈感,踉蹌了幾步之後這才穩住了步子。她即有些尷尬,又有些不爽,剛才還百般溫柔、「忍痛負重」的皇甫實,為何突然這般對待自己?
女人天生的敏感告訴她,他與眼前的這位美女宛如一對璧人,自己這麼趴在人家身上,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來人,亦是一臉驚詫地注視著卿言。
卻只見卿言臉色蒼白、面無血色,但仍舊難掩她秀麗的容顏。讓來人不由地一陣讚歎。
「咳」皇甫實輕輕咳嗽了一聲,「這位是大宛國的三公主,被困在神女峰頂,好像生了很重的病,我就把她帶下來了。」
那女子倒也大方,她朝著卿言走去,對她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泠筱。」
「泠筱姑娘好,我叫卿言。」卿言朝她一笑,可竟覺得臉部肌肉不夠活絡,笑起來都不是那麼自然。
感覺到卿言的拘謹,又似乎是出於女主人的身份,泠筱執起卿言的手,轉身對皇甫實道:「我先給卿言姑娘安排個住的地兒,一會帶她去用膳。」
皇甫實一副無所謂的冷漠樣子,眼睛始終再沒有向卿言看去,微微揚起唇角,緩緩點了點頭。
卿言一陣恍惚,不是為了眼前人,而是眼前人的刻意冷漠讓她想起,曾經的郗銘也是這般若即若離的模樣,想到這裡,不禁覺得心有慼慼焉。
淡淡地掃過皇甫實,卿言跟著泠筱走進了迴廊裡,皇甫實望著消失在轉角處的那抹淡藍背影,心中有莫名的悸動,眼底卻仍然盈著那根深蒂固的冷漠疏離。
隨著泠筱拐過幾處長廊,在一間雅致的房屋前停下,她推開大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卿言跨進門,目光一掃,裡面的陳設雖算不上奢華,卻也是頗為別緻,遂衝著泠筱微微一笑。
泠筱看了看卿言的臉色,頗為關切地道:「公主,怠慢了,咱們荒山腳下,物資匱乏,就請再此將就著小息一晚吧?」
卿言盈盈笑道:「哪裡的話,這兒挺好,至少比起那個寒風凜冽的山頂強多了。」
「我看公主得一定是得了風寒,我先給你去弄盆熱水,讓你好好浸泡一下祛除一下週身的寒意,待會我再叫廚子給你上一碗姜茶吧!」
卿言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姐姐了,呃,其實剛才我睡了一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不一會功夫,一大盆熱水便端到了卿言的屋內,一個丫鬟亦是捧了一堆鮮艷的衣衫走了進來,在她的床沿邊疊起了一個小包,各種顏色,堆在一起煞是好看。雖然卿言在公主穿慣了霓裳華衫,但是眼前的這批做工精良的衣裳倒也是毫不遜色。
喝了一口新鮮泡製的姜茶,將自己疲憊的身軀浸入了整桶熱水之中,一時之間蒸汽繚繞,氤氳紛飛,卿言舒心地吸了口氣,頓時有了疲勞盡除的爽快感覺。
洗漱完畢後,卿言,起身來到床榻邊,挑了一件紫色的長袍,對著鏡子一陣打扮之後,只見卿言淡掃蛾眉,一襲淡紫色的羅莎,長髮披肩,只插一個簡單的金步搖,在烏黑的髮髻上輕輕晃動,宛如一幅畫中的仙,飄然出塵。
泠筱姑娘已經在門外候著了,輕輕地推門而入,見到了如此美艷的卿言,心中頓時一驚,「公主真是國色天香,」一撅嘴,仍是笑意盈盈地瞧著鏡中人,「真真的是個美人呢。」
聽得泠筱的稱讚,卿言輕笑起來,「姐姐過獎了。」凝脂般的臉頰上兩個深深的笑窩,可愛至極,但是,哪怕是如此夢幻的笑靨也難掩眉間的一抹淺愁,就像一股淡淡地雲煙纏繞其間,讓人睹之倍感憐惜。
「公主為何愁容滿面呢?深夜攀登神女峰,又是為何?」泠筱姑娘一臉好奇地望著卿言。
「呃,我和皇姐在狼婿峰山封禪的時候,突然遭遇到叛軍的攻擊,被困在山腳下的西河城。所以,我決定孤身前往城國,請求援助。今天,當我爬到狼婿峰山頂的時候,已經是筋疲力盡了,幸虧得到皇甫兄的援助,我才能順利下山來。」
「那……公主可是要去城國京城?」
「是的,」卿言堅毅地點了點頭,「我要去找郗銘太子!」
「啊……」泠筱揉捏在手中的茶杯突然墜落到了地上,濺起茶水一地,「郗……銘太子,你,認識他?」
看著泠筱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卿言心中不由地打起了一個突突,略顯得茫然地點了點頭,「呃,是的,有過幾面之緣吧,上個月初八的時候,他還在我大宛國內訪問。我跟他,算是認識吧。」
「他……他……還好嗎?」泠筱微微歎了口氣,一抹彩霞在悄然之間浮上了她的雙腮,儼然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回想起,大宛宮殿御花園中拿一臉沉鬱的郗銘,卿言的心中有一陣隱隱的刺痛,「呃……我也說不上來,不知何謂好,何謂不好……他相貌算是俊雅,氣色嘛,自然是健康的,嗯,只不過性情有些古怪,不喜與人交流,而且,據他自己說,至今尚未婚配,也無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