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漸漸的深了,紫菡還在手術室裡,辛毅不停的看著腕上的手錶。而唐笑明則四仰八叉的躺在候診室的椅子上睡著了,不管不顧的打著呼嚕。
辛琪因為擔心紫菡,執意不肯回家,陪著父親在外面等著消息。她強忍著不停襲來的倦意問:「爸爸,紫菡阿姨真的不會死嗎?」
辛毅拍了拍她的頭說:「放心,她不會死的。」
「可是爸爸為什麼不給阿姨治病呢?」
「裡面的大夫比爸爸厲害多了。」
「那她為什麼不當院長?」
「……」辛毅一時語塞了,在十歲孩子的心目裡,可能當院長的只能是醫院裡醫術最高明的那個人。
唐笑明的鼾聲震天響,辛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踢了他一腳不滿的說道:「趕緊起來,要睡去別的地方睡去,在這裡像什麼樣!」
「哦……嗯嗯……」唐笑明急忙起身,揉著迷茫的雙眼說:「紫菡出來了?」
辛毅沒有理他,聽見手術室門一響,丟下唐笑明向那邊望去,只見夏主任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急忙問:「紫菡——怎麼樣?」
緊接著木紫菡被兩個護士推出了手術室,辛毅快步的跑過去,嘴裡不停的問:「紫菡——你感覺怎麼樣?」
夏主任有些疲憊的回答說:「院長放心,她沒什麼大事!」
辛毅心裡一陣的狂喜,但見紫菡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再次感到心肺糾集在一起,他再次質問夏主任:「她怎麼還在昏睡?」
夏主任不知道應該怎麼來回答辛毅的問題,這只是一個常識:「院長,麻醉還沒有過去。」
辛毅再次舒了一口氣,問:「她將來懷孕會不會受影響?」
夏主任搖了搖頭說:「目前是看不出來,不過子宮壁已經非常薄了,如果再懷孕就要十萬分的小心,否則還是會習慣性的流產。」
辛毅無助的點了點頭,看到紫菡雙頰一片嫣紅,他急忙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竟熱的燙手,他忍不住皺著眉問:「頭怎麼這麼熱?」
夏主任感覺自己幾乎要虛脫了,她無力的靠著牆說:「這是炎症的緣故,給她掛著消炎針呢。」
辛毅抬頭看了一眼藥瓶,沒有表示出什麼意見,更沒有看夏主任,他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紫菡的身上,只要她一會兒不醒,自己的心就不能安穩的放在肚子裡。
他接著又吩咐夏主任說:「我馬上把她送回頂層病房去,你這幾天先別在門診了,轉到病房吧,木紫菡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夏主任看著領導目不轉睛的盯著木紫菡,那表情就是如果木紫菡有個好歹就會將自己生吞活剝了。這讓她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院長的關心是因為懼怕楚磊,還是有別的因素。尤其是辛毅對木紫菡那番焦急的神態早已超越了好友的妻子,更像是他自己最摯愛的親人,而且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在他的眼神中展現的淋漓盡致,憑他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掩飾。但夏主任什麼也沒有說,更沒有多問,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頂層病房裡——紫菡在床上昏睡著,辛毅就坐在她旁邊,床邊的燈光所散發出的光暈是那麼的溫馨,勾勒出一副完美的畫面,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冰冷無情的醫院病房。
辛琪明天還要上課,辛毅讓唐笑明帶她回去了,趙冬晴也被他打發到了林捷那裡。自己就想單獨跟紫菡呆一段時間,哪怕只是無聲的相處也只是想感受這份獨處的安謐。
他重新換了一塊新的毛巾,敷在紫菡的額頭。他臉上全都是焦慮,心裡異常的擔心,這樣的高燒是不是會對紫菡的大腦再次產生重創。
他默默的將紫菡的胳膊抽了出來,跟額頭一樣燙手。他眉頭皺了皺,出門找來一瓶酒精還有藥棉,手法嫻熟的在紫菡的前臂擦拭,想依賴中醫的穴位按摩為她物理降溫。
紫菡手心是那麼熱,如此的柔軟讓辛毅忍不住握住了,他感歎奇特的上帝竟真的造出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她的手同樣像感到了回應,同樣攥住了他,嘴裡卻喃喃的說:「磊……我愛你——是真的——」
聽到紫菡這似乎是夢中囈語又像是內心深處的表白,辛毅感覺整個空間都停滯了,一股挫敗感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四處衝撞,他無法描繪自己這一刻的心情,沒來由的痛楚像一陣狂風將他吹進了深淵裡,原本抓著紫菡的手漸漸的鬆開了,他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發生什麼事,不管境況到底是怎麼樣,她的心都是楚磊的,她只會永遠的想著、記著她那個唯一的男人。
他緩緩的閉上雙眼,感到身心俱疲,雙手插在頭髮裡,用力的撓著發脹的頭皮。他再次看了紫菡一眼,忍不住就想問:「難道你的心裡就只有他一個人嗎?」他心情非常的壓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克制對紫菡的這份感情,更不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會不會瘋了,他發現自己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定力,怎麼都不會想到成熟穩健的他會被這樣一個小女人給誘惑。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他給楚磊打了電話,等了一會兒才接通,可那一端首先傳來的卻是嘈雜震耳的音樂聲,還有嬌滴滴的女聲就在耳邊:「老闆——您快喝呀——干了美美再給您倒嘛——」雖說自己不常混跡夜總會,但也能明白楚磊身在何處,頓時一陣怒火攻心,連話也不願意說了,氣呼呼的就將電話掛上了。
楚磊尚且一句話都沒有說,電話那邊就傳過忙音,看了電話一眼,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辛毅的態度明顯的在告誡自己他誤會了,可是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啊!
這次增資董事會後,紫菡和自己的股份加起來已經遠遠的大於董事長和其他董事會的人。雖說是分成了兩個人的名義,試問有誰不清楚他和木紫菡的關係?儘管自己表明心跡對董事長的位子不感興趣,但是會議結束後,總裁親口要求他請客慶賀。
幾個人都愛在夜總會裡混跡,雖說自己早已改邪歸正,又不好駁了大家的興致,不得不奉陪到底。
正在恍惚間一個衣著暴露的陪酒小姐挎住了自己的胳膊,整個身子也貼到了他的身上,飽滿的胸部放肆的揉來揉去,想籍此引起他的好感。
楚磊心煩意亂的瞪了她一眼,抬起胳膊厭惡的將她揮到一邊,怒聲呵斥:「滾遠點!」
陪酒小姐當即愣住了,根據自己的經驗,感覺楚磊應該是夜總會的常客,沒想到竟會如此的不解風情。
楚磊的聲音很大,總裁就坐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不陰不陽的笑著說:「楚磊啊——都說人的錢越多,脾氣就越大,還真是一點沒錯!」
楚磊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滿。掠過總裁那張虛偽的笑臉,雙眼亦是瞇了起來。臉上淡的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話語裡沒有恭敬,卻多了幾分不羈:「總裁,我楚磊的脾氣不是一向都這麼大嗎?」
不等對方搭話,他驀的站起身,在一個幽暗的角落坐了。
他點了一根煙,隨著煙霧的升騰,心情漸漸的平靜了些。要不是等著Soloman那個在國外學心理學的表弟,自己一定是散會後馬不停蹄的趕回Q市去。他的身體雖然在這裡,可是心早就飛了回去。這兩天裡,他感覺自己發了瘋的思念自己心愛的人,心裡牽掛著紫菡,擔心她是不是還那麼倔強的絕食……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時間,辛毅坐在原本應該是楚磊坐的椅子上,守著一個原本應該是楚磊守著的女人,他用心的給紫菡推拿,看著她眉頭稍稍一皺,立刻放輕了手裡的力度,附在她耳邊問:「紫菡——你醒了嗎?」
「嗯——」她非常虛弱的應了一聲,再沒有力氣說下去了。
辛毅急忙又問:「你感覺怎麼樣?」
「疼——」
「哪疼?」
「渾身都疼——」紫菡嬌弱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像一根扯不斷的蛛絲緊緊的纏繞著辛毅的心。「楚磊這個王八蛋!」辛毅心裡狠狠的罵道,再次聯想到他在夜總會花天酒地,紫菡卻在這生死邊緣上受盡煎熬,更是氣憤難平。他強壓著心裡的怒火放低聲音安慰紫菡:「你現在發燒,等燒退了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想不想喝點水?」「嗯——」只是紫菡含糊的應了一聲,再次昏睡過去。辛毅長長的歎了口氣,他重新坐下緊緊的攥住了紫菡的手說:「你放心,我一定饒不了楚磊那混蛋!」這個黑夜過的特別漫長,辛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當天色微亮的時候,唐笑明來了,手裡抱著兩個大大的食盒,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老大馬上就回來!」
辛毅愣住了,他瞪了唐笑明一眼問:「什麼?你跟楚磊說什麼了?」
唐笑明並沒有回答,看著昏睡的紫菡,心裡有些忐忑的問:「還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