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沫沫表情始終平靜著,她的手默默地伸入到衣袖裡,似乎那裡面有著什麼。
成寂落停了下來,注視著楚夙離:「我曾說過,我會讓你這一世血染,楚夙離,你注定會孤獨一生,就像我一樣!」
「放開她。」楚夙離冷冷地看著成寂落。
「姐姐。」成寂落垂眸,不再理會面前的人,而是親暱地湊到古沫沫耳邊,成寂秋嬌小的身材使得古沫沫很是吃虧,幾乎無法擺脫鉗制,古沫沫一言不發,緩緩地抬起左手,五指攏著就舉在與她額角同高的位置,僵在半空,一動不動。
楚夙離的腳步上前,但隨之成寂落的聲音亦吼了過來:「別動肅王爺,不然我就帶著姐姐一起下去!」
從她做此企圖開始,拽著古沫沫跳下去,便就是她的預謀,她沒有武功,自知不是在場任何一人的對手,她殺了玉卿,跑出宮帷,為的就是這一刻,即使是死,她也要拖著古沫沫下去陪葬。
香絮宮發生的一切,支撐著她的,就是這麼個念頭。
「成寂落,你真是瘋了。」於此時,沉默許久的古沫沫終於開口,「為了讓我死,你也陪條命,值得麼!」
「當然不值得,可是姐姐,你是這個世間唯一能牽制楚夙離的人,你說是與不是?我讓他做什麼,他便要做什麼。」
「唯一?確實。」古沫沫頷首,古潭般的黑眸平和如水,沒有一絲波動,「只是有一點你算計錯誤……」
「說說看?」
「我是這個世間,唯一永遠會保護楚夙離的人。」毫無波瀾的聲音,緊接著古沫沫的左手動了!
「你!」待成寂落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
眾人只看見,古沫沫的左手在成寂落唇邊一劃而過,之後便是她被成寂落狠狠地推開,古沫沫重重地摔在地上,楚夙離暴怒,吼著「沫沫」,跟著人就上前去,軒轅皎皎不敢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敢轉移絲毫的注意力,因為她還控制著慕容染白。
而唯有慕容染白在她手中,歐青衫才不敢輕舉妄動,軒轅皎皎的目光最終落在毒手鬼醫身上,她很清楚,這是個機會,歐青衫定會選擇在這一刻攻向她們,因而她不敢鬆懈。
「你給我吃了什麼!」成寂落雙手卡在脖頸上,古沫沫剛才往她口中強塞了一樣東西,她瞬間反應將其推開,但那東西卻順著口腔直入腸胃。
古沫沫跌在地上,臉色煞白,已被楚夙離死死地抱進懷裡,女子的小手緊緊地捏住楚夙離的衣衫,輕輕顫抖著。
「馬錢子。」幾乎是咬牙而出,古沫沫的氣息微弱,似乎再沒有力氣說下去。身子微微一顫,楚夙離感覺到懷中人身體的僵硬,古沫沫的手從他衣衫上挪下,慢慢地摀住肚-腹,潮濕滑-膩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這一摔……
她身體上受了兩處傷,早已是疼痛不分,但這一刻小腹處的陣痛卻比哪一道傷口都痛感清晰。
有些什麼東西,再不受控制。
「楚……楚夙離……」愣愣地看著血跡在身下暈染,古沫沫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在這時刻停了跳動。
她的孩子!她和楚夙離的那個孩子!
古沫沫如陷入冰窖,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她已麻木不知,比死更可怕更無法承受,頭腦思維竟清楚明白,儘管那種清楚已成整片的空白。
孩子沒了!
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身體裡面流逝。
她的身體怎可能經得住如此的折騰,她身上餘毒未解,又受了重傷,這身體似乎一直處在傷痛之中,溫落雪曾說,她的體質留不住這孩子,即便相安無事都需要好好調養,更何況受了這許多的傷痛。
「成寂落,本王……」話音湮沒在嘴角的血跡裡,楚夙離再一次動了內力,「七巧書」毒性的發作已是抑制不住。
古沫沫的手緊緊地捏著他的,指尖冰冷無力。
「王妃姐姐!」軒轅皎皎的注意力終於被那一灘鮮血分散,一邊的成寂落手捂肚腹,似很難過的樣子,古沫沫為了保護楚夙離,強行將馬錢子灌入成寂落的口中,一時半刻,她中的毒,亦開始了發作。
七顆馬錢子,古沫沫只有這七顆。楚夙離恍然憶起,那曾是她纏著要進宮去見成寂落,問清楚自己的身世,那時候他之所以會妥協,正是因為這七顆毒物。
古沫沫曾用這東西威脅過楚夙離,揚言親口吞下,後來楚夙離允她進宮,這毒物即被她收了去,帶到了皇宮。
她本來想用此整成寂落,卻終被成寂落算計,她在皇宮裡動了胎氣,又因為欺君之罪被扣下,隨後發生了很多變故,以至於楚夙離甚至忘記,這毒物她一直帶在身邊。
古沫沫剛才的舉動皆是故意為之,原來那毒被她捏在左手中,她等的就是一個機會,在成寂落淬不及防的疏忽瞬間,將毒灌給她。
古沫沫強忍著疼痛,想要保持住最後的一抹清醒,不要睡過去,她知道楚夙離的情況不妙,他中了毒,而歐青衫卻無恙,古沫沫心底大慟,深知這一次他們再不可能脫險。
她於是忍著,不願楚夙離再為她分心思。
軒轅皎皎想要跑上前去,腳步遲疑了一瞬,慕容染白的笑聲就在此刻傳來,那笑聲裡卻夾帶著淡淡的淒涼,這個女人不是應該幸災樂禍才對麼?軒轅皎皎不解,她究竟帶了什麼心思。
轉眸之間,鐵器破空,攜帶著迅猛的風勢而至,軒轅皎皎片刻間反應,那一道鐵鏈正是歐青衫的扇子,那扇子機關巧妙,扇骨可以互相勾連在一起,成直鏈狀,之前的交手,軒轅皎皎曾見識過這機妙,此扇的威力她豈會不知。
軒轅皎皎猛然一掌擊在慕容染白胸前,將其迫開,隨後飛絮抽回,來不及多做反應,飛絮迎著扇骨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