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自妝台上抓起面紗,古沫沫將其戴好,這才走過去關窗戶。
黑色衣袍的男人,臉上面具紋路詭異,此時正在這窗外,在這樓下的街道上,背窗而立。
「王爺,這條街都看過了,並未發現。」
楚夙離環顧了下四周,花街柳巷,她又怎麼會在這裡,身後便是明月樓了,黑衣男人不想去看,這個地方,承載的傷心欲絕,太過沉重。
亦是想要趕快離開這裡了。
古沫沫並未注意,將窗戶輕輕關上,她根本不曾向樓下看一眼。
畢竟內功深厚,在小的聲響,十里之內,楚夙離亦能聽到,身後傳來很輕的木頭碰撞聲,楚夙離不由自主回眸去看,卻只見明月樓一軒小窗輕掩,人影已去,窗影已空。
轉眸,楚夙離失魂,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王爺?」霍桐再度輕喚。
楚夙離頷首:「走吧。」
再去下一個地方,下一條街。
樓上與樓下,一窗之隔,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古沫沫關了窗戶,連忙跑到木桌旁,收拾起落於地上的書籍,索性吹掉的兩本書皆是成寂秋的古琴琴譜,反正古沫沫也看不明白,就是弄損壞了,她亦不會放在心上。
「骨姐姐啊,你何苦發這麼大的脾氣……」古沫沫一臉無奈,兀自嘟囔著,「我就是你,我自己罵我自己也不行啊……」
伸手將琴譜拾起,古沫沫隨手將其扔到桌子上,卻有一頁紙從書頁中飄落。
這張紙被很好的折疊成正方形,是夾在這琴譜之中的,因為古沫沫從未翻看過這些琴譜,所以之前並未發現。
古沫沫皺眉,對此時出現的這張紙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將其展開,古沫沫很想知道,這上面究竟會寫些什麼。
不會還是「鬼畫符」吧?古沫沫心中暗想著,邊想著,紙已經被打開了。
古琴的琴譜與現代人熟識的「五線譜」是完全不同的,古琴譜是叫做「減字譜」的,所謂的「減字譜」正是將漢字拆開來,組合著寫,一個譜字分別記錄了弦位,指法及彈法,組合在一起,亦就是「四不像」了,因而在古沫沫眼裡,成寂秋的琴譜,根本就是鬼畫符。
她本以為這張夾在琴譜之中的白紙,亦會是「減字譜」的,未料,卻不是。
毛筆的字跡,雋秀柔美,是成寂秋的手筆,這一點古沫沫幾乎可以確定,因為和那本記載毒物的書上,成寂秋局部做標注的字體是同樣的。
「寂秋本是成家多餘之人,就此離去,無須掛念。」
白紙上僅有這幾十個字,卻令古沫沫看得心驚,這分明就是,辭別信。
倏然間,古沫沫的腦中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成寂秋是曾離家出走過麼?
古沫沫把手中的白紙翻過來看,想在背面找到些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了,除了這一行看似莫名其妙的字,就再也找不到任何。
如想到什麼一般,古沫沫再度將成寂秋那些舊琴譜拿起來,一本一本的翻看,邊翻邊抖落著,意圖能再找到一些夾於其中的隻言片語。
卻再無一點發現。
古沫沫顰眉,有些不解,她很納悶這張字條究竟是何時寫下的,當時的成寂秋又是懷著什麼心情,而最後她並未成功離家,這是必然的,否則亦不會嫁給楚夙離了,她又是因什麼緣由留下的。
並且,既然她沒有離開,又何必留著這麼一張紙,這不等於昭告天下?
古沫沫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紙,只看了一眼,隨後小手緊攥,將這張字條揉爛成團,不管那些傷心的往事曾是什麼樣的,成寂秋應該得到自由了。
腦子倏然浮現出她在虛無界時看到的女子落水而亡時那一幕,古沫沫還清晰記得她的絕望。
「成寂秋,或許你,該解脫了。」
不知為何,古沫沫反倒覺得,死未必是一件壞事,至少可以遠離這一切愛與恨帶來的傷。
整理了一下木桌上的書籍,古沫沫唯獨留下那一本相關毒物的,餘下的皆是被她抱在懷中,古沫沫抱著滿滿的一懷抱書,騰出右手打開屋門,隨即走了出去。
她是要去廚房的。
上次老鴇媽媽告訴她明月樓的後門,就在廚房的位置,古沫沫走過一次,故而記得很清楚,她將這些書抱去廚房,是為了將其全部燒掉。
不管這裡面還能發現些什麼,古沫沫皆不想知道了,那些都是過去,是成寂秋的過去了。
關於成寂秋,除了究竟誰想殺她這一點外,餘下的事情古沫沫一概不想得知。
默默地看著這些終化為灰,古沫沫心中卻有些空蕩蕩的感覺,並未多做停留,燒完了這些書籍,古沫沫即回房而去了。
她因此打定主意,今晚要恢復獻舞。
躲在這裡,像一隻弱小的蝸牛般逃避,這並不是古沫沫想要的。既然老天安排她接手了成寂秋的劇本,成為她活下去,那麼她古沫沫定會將上天規定的一切全打破!
並同嫣花骨的。
古沫沫琢磨著如何揚長避短,將今晚的獻藝完成。說實話,她跳舞也就那麼回事,上次若不是嫣花骨的靈魂忽然復甦,她肯定玩砸了。
畢竟不可能每一次嫣花骨都會出現,古沫沫只得考慮用一些舞台技巧,以巧補拙。
想著想著,古沫沫再度開門出了房間,她是去找老鴇媽媽商議的,即使她已有主意,一切還需要老鴇媽媽協助打點。
入夜的明月樓,月色下,其妖媚的本質方才顯露。紅燈高懸,在夜的映襯下,光影流落,竟是那般的不真實,玉翹的柳琴響起,標誌著又是一個奢靡的輪迴,正式開啟。
彷彿早已按捺不住,花廳之中,人聲嘈雜,姑娘們的衣裙劃出五顏六色,斑斕如蝶,調笑之聲亦是隨處喧囂。
正值熱鬧之際,倏然柳琴聲止,玉翹竟是毫無預兆地在轉瞬之間收琴,曲子尚未結束,音符理應繼續,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