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寂落將胭脂上好,方才回眸招呼玉卿:「你來,幫我梳妝。」
「是,娘娘。」玉卿眉眼笑著,「娘娘這樣子,很漂亮呢。」
其實不問國事的楚夙離,並不需要每天早朝都來參加,只是這一天,楚夙離早早進宮來,只不過是因為他心煩意亂,他想要躲開古沫沫。
他尚不知如何去面對,古沫沫醒來時,看向他的眼睛。
一向霸道的肅王爺,何曾如此軟弱,彷彿他自己真成了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這種軟弱,連他自己都想罵自己了!
明明他給了她疼痛,她卻說他「最平凡最懦弱」!
一個女人罷了!
如何自從她的出現,他就學會了自怨自艾,多愁善感,自討苦吃,甚至,自作多情,這倒是真應了那句話,他楚夙離,因為一個古沫沫,淪陷到萬劫不復了。
心亂的要命,楚夙離兀自在皇宮中亂走著,早朝的時間尚還未到,他是出來的有些早了。
楚夙離走著,倏然心中就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就是現在即刻馬上衝回肅王府,衝到古沫沫眼前,大聲說一句「昨晚的事,本王高興」又能怎麼樣呢!
成寂秋這該死的,替嫁給他都這麼久了,又能怎麼樣呢!
可是。
可是,成寂秋,本王不想傷害你,不想去傷害你,不想再去傷害你。
如何從一開始,就是本王錯了,送你去明月樓,用極端的手段折磨你,甚至害的你差一點喪命,這些個不堪的過錯,導致本王不敢去靠近你,想要遠遠地愛著,給你世間所有,但最終竟是,傷你更深。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撕毀了你的翅膀,撕毀了這一切初建起來的美好。
如何是好。
清晨的宮道上,楚夙離獨自走著,繞過御書房,將腳步最後停留在了「染園」,大清早的,除了偶爾路過的太監宮女,再無旁人。
這「染園」曾是成寂秋受傷的地方,楚夙離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那時發生的一切,他只是一個腳步遲疑,竟是鑄成大錯。
思緒飄著,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楚夙離這一刻想到的就是來這「染園」,儘管連他自己都搞不懂,他反反覆覆糾結的到底是什麼!
身後倏然傳來腳步聲,楚夙離以為是路過此處的宮女太監,並不曾回過頭去。
一股奇怪的香氣隨後傳來,這腳步聲就停止了,緊接著女子的聲音,透過空氣,被送入到楚夙離的耳中。
「夙離……近日可好。」
楚夙離一驚,不想大清早的竟會有人這麼喚他,他的思緒還在昨夜的事情上糾結著,一時忘了自己所處之地,未經大腦,脫口而出:「寂秋?」
邊說著,邊是回眸看去,卻在看清身後人影時,驀然失望。
那女子垂眸,故意裝出哀怨之意,幽幽地再度開口:「你怎麼就如此絕情呢?」
是成寂落。
橙色宮裙的成寂落,梳著高貴的象徵其「貴妃」身份的宮髻,妝容精緻,卻是神色落寞著,楚楚可憐。
楚夙離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下意識地退後幾步,與她隔出些距離來。
「那一天,是你安排的陷害寂秋麼?」
楚夙離又不是傻子,整件事情,前因後果,他只要想想也就能明白了,畢竟傳信桃花鏢一事,他知道,接著古沫沫就出事了,就憑古沫沫那衝動暴躁的性格脾氣,這麼精心的佈局,她是根本想不出來的。
「你忘了當初我們的相遇麼?」成寂落沒有去回答楚夙離的問題,而是再一次將話題引到當年的那些舊事。
只是那些舊事,她不提還好,她這一提,反倒錯了。
她並不知道,楚夙離對此,早有了懷疑。
「那時候本王中了歐青衫的『孔雀翎』,正是你解了此毒,將本王救下的。」楚夙離語氣淡淡地,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說著,將目光投向了成寂落。
成寂落眉宇間透出欣喜:「你都還記得麼?」
楚夙離頷首,態度略有些軟化:「只是霜妃娘娘,你自幼深閨,本王一直想不通,你怎麼就能解『孔雀翎』呢?」
「啊……我……」不防楚夙離這麼問話,成寂落有些遲疑,「兒時和……家父的門客學過一些罷了。」
此言一出,楚夙離勾唇,隱在面具下的容顏略有笑意。
「如此看來,不僅本王的記憶很差,霜妃娘娘的記憶力亦是不好啊。」
「夙離,我……」
「請娘娘放尊重,本王念在大哥的面子上,就不和娘娘計較了,只是娘娘務必記清楚,能如此喚本王的女人,普天之下,唯有肅王妃。」
「楚夙離!你!」成寂落明顯憤怒了,「若不是為了愛你,我會落得今日下場麼!」
「愛我?」楚夙離反問,「也包括騙本王麼?」
這一刻的楚夙離,怒意外露,雖說因其皇帝大哥的原因,有些收斂,但亦足以令人不寒而慄了。
楚夙離就是那種人,他越是生氣,他的表面就越平靜,或者說,不叫平靜,而是陰冷,他無需將話語說得多大聲,但他的危險不亞於任何的暴躁怒吼。
唯獨,除卻一個古沫沫能經常搞得他失去控制。
但成寂落,並不是古沫沫。
成寂落察覺到楚夙離的憤怒,卻不明為何,她一直很自信楚夙離心中愛的女人,會是她無疑,之前的「染園」她輸給了成寂秋,這一次,她不相信自己無法將楚夙離的心挽回。
如今,她手中唯一「獲勝」的籌碼,就是她所謂的「愛」了。
軟語柔聲,再度開口了:「寂落如何習得解毒之術,那是不能說的一些家事,可是,肅王爺,寂落愛你,那是真心的!」
說得認真專注,但是這算是真心麼?
未免可笑了!
「你可知麼?成寂落。」楚夙離壓抑住自己的怒火,「本王當時所中之毒,名為『凋琉璃』。」
不想再和成寂落糾纏什麼了,丟下這麼一句話,楚夙離轉眸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