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的聲音冷冽卻隱藏著奇異:「我想知道,父王彌留之際對你所說的話。」
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問了麼?凌在心中苦笑著,子桓,你如今已佔盡了上風,帝位也唾手可得,你還要計較些什麼呢?
「並沒有什麼,」凌輕描淡寫地帶過,「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凌,我想聽實話。」曹丕神情相當微妙,像牽動某種情緒般,雙眸炯炯地望著凌,「凌,望你能據實回答,我不想破壞我們間的平衡。」
曹丕雙眸之犀利直讓凌寒毛豎起,涼意由背脊竄上。
他的意思很明確,倘若她不告訴他真相,他便會不顧情面,用盡各種手段,也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曹丕的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凌早已知道,這是冰冷如鐵的事實。
「如果我仍不是不肯說,你會把我下到獄中,嚴刑逼供麼?」凌不著痕跡地緊握住手中的長劍,淡淡應道。
「凌,不要逼我!」曹丕忽地伸手托起凌的下顎,眼神危險地瞇凜起,「告訴我答案!」
對權力的渴望,已使曹丕越來越狡詐,越來越殘忍,越來越遠離人性,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凌已不奢望他會善待她。
那個曾經在樹影裡舞劍,在月下與她對飲長談的子桓已永不會再回來了。
「我什麼也不想說,你若要殺我,那便動手吧……」想著,凌唇角勾勒出一抹釋然的笑意,緩緩閉上雙眼。
曹丕的手並未放開,他微低下頭,臉龐貼近凌,兩人的氣息在彼此間層層圍繞。他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異樣的火花,悠悠說道:「凌,你明知,我不忍傷你……」
放在下顎的手忽然收緊,凌還來不及喊痛,立時被扳過肩去,壓在床榻上,曹丕拔挺的身軀隨即覆上!
「你!」話才出口,曹丕的唇便壓了下來,遽然得讓凌只能急急地偏過頭去!
曹丕的唇立時落空,他索性埋進那雲瀑的髮絲中, 吸著凌身上淡淡的幽香。柔軟纖瘦的身軀緊貼在他的身下,使他心醉神迷,蠢蠢欲動。
他要得到她!
「凌兒……」曹丕激切的唇齒在凌修長優美的脖頸上深吮、噬咬,引得她顫息急喘!
「放開我!子桓!你在做什麼?!」凌驚懼地低叫著,扯住他的背,想推開他,「我是你的妹子!」
「你不是!這點我們都很清楚!」曹丕幽暗的眸中隱約跳動著一絲火焰,手掌一翻,摟緊凌的腰,「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不可能!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做我的兄長!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微亂的髮絲散在凌的臉旁,狂野而充滿誘惑力,已燃起怒火的琥珀眸子越發的晶亮。
「兄長?只可惜,我從一開始就無法把你當成我的妹子,你注定是屬於我的!」這雙清澈中又帶著倔強的褐瞳,從相見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曾有絲毫的忘卻,數年來,那把火日夜不停地燒灼著他的心,他要她!
曹丕邊在她耳邊低語,邊舔咬著她的耳垂,「如今我手握大權,一切都在我的手中,你也一樣,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攔我……」
「不!子桓!不要逼我恨你!」凌使勁掙扭著,無奈身子被曹丕緊緊擠壓著,鐵箍般的雙臂把她定住,完全動彈不得!
「恨我?也好,想要你心中永遠有我,除了讓你愛上我,就是讓你恨我……」曹丕撩動的氣息來到凌想閃躲的唇瓣,她不斷地在他懷中喘息著抵抗,就越使他無法克制地想要佔有她!
這種患得患失、若即若離,想要絕對佔有和情不自禁放縱的感覺……是愛……儘管腦中不願承認,但曹丕心中卻很明白,他愛上這個即使受了傷也絕不回頭的女子,愛上了這個喜愛自由飛翔的女子,他要得到她!即使要折斷她那雙翱翔天地的羽翼,即使她會憎恨他,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曹丕微喘著,眸色漸暗,更加攬緊地環住凌,大手探進她的長袍裡摩挲著。
凌抿緊唇,不想再吐出一字半句,她知道說再多也阻止不了曹丕的侵犯,僵硬的身軀任他探索,放在身側的手,慢慢伸出,倏地抓住掉落在旁的長劍,才想抽出長劍,卻被一隻更快的手給攫住!
「不要妄想反抗!你越反抗,只能使這事更糟!」曹丕冷笑地握緊凌的腕骨,強大的力道今她的手腕痛麻不堪,只得放開手中的劍。
「今夜,我要你真正屬於我!」說話間,曹否一把扯住凌的衣襟。
「嘶啦」一聲,凌的衣領被撕開個大口子,露出瘦削光潔的肩膀。
曹丕壓制住凌的手腳,低頭吮吻著她的脖頸、肩膀,大手繼續撕扯著她的衣裳,撫上她的腰、平坦的小腹,而後徐緩地下移……
冷靜,冷靜!此時除了自己,再也沒有人能救她了!
「放開我!」凌竭力平靜著心緒,掙扎著騰出手,猛地一拳揮過去!
曹丕抬頭微微讓過,凌立時反手抓過他的衣領,想將他摔出去。
但曹丕比凌反應更快,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衣領,他便反過手肘重壓住她的右肩,巨痛下,她只得放手。
一陣粗暴的肢體糾纏,凌再度被按壓回床榻上,雙手隨即被曹丕緊箝在頭頂,雙唇也被狠狠地攫獲住,猛烈而霸道的深吻!
深深的長吻箝吮地困住她的唇,凌覺得自己快窒息了,眼睜睜地看著身上的衣服被一一扯開,而她卻動不了分毫。
曹丕近乎瘋狂地吻著凌,扯爛她的衣裳,每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好像在宣誓著他的佔有!
不,不要!再怎麼豁達,凌始終是一個女子,無法對這樣的侵犯視若無睹,腦中最後一絲理智也被心中巨大的恐懼所吞噬。即使是戰場上對著無數刀劍,即使是身體被利箭穿過,那時所受的屈辱和痛苦遠沒有比這一刻更強烈!
曹丕的唇舌重吮糾纏著凌的,逼得她用力一咬,血腥味即刻擴散在彼此的唇內!
趁曹丕吃痛微鬆開,危急反應中,凌迅疾地從枕下掏出一樣東西,那是孔明贈於她的桃木簪。
她稍稍傾身,一翻手腕,髮簪直往曹丕頸上刺去!
曹丕大驚,側過身去,右手一推,簪尖立時朝上揚起一個弧度,劃開了他的額頭,幾許鮮紅的液體緩緩流出,濺進他的眼,滑下他俊美的臉龐,一直延伸至他挺直的鼻樑,流入他的唇裡。
「你就這麼想置我於死地麼?」曹丕伸手抹了下額頭,一手全是血。凌速度之快,下手之狠,都使他史料未及,也令他心痛莫名。
「是你太過份了!」凌緊握著髮簪,傲然地仰頭與他對視著,鮮紅血液沿著尖銳的簪身滑下,一滴、兩滴……緩緩掉落在榻上。
見曹丕一臉猙獰鐵青,又要趨身上前,凌立時將簪尖頂住自己的脖頸:「你不要再過來了!你再過來,我就立即死在你面前!」
曹丕炯亮的雙瞳猶如火炬,赤灼地鎖住凌:「你不會,你絕不會自己尋死……」
「是麼?」凌冷絕地笑著,手微一使力,簪尖刺破肌膚,一縷血絲立時從白皙的脖頸上流下,「與其受這樣的侮辱,我寧願自我了斷!」
其實凌根本不會求死,她只是在賭,在賭曹丕對她存有情意,不願冒這樣的風險,能暫時放過她。
「你……」曹丕雖然難以忍受情慾的燒灼,但他很明白凌的性子,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且也心疼她刺破脖頸,生怕她傷了。
「你還不肯決定麼?」凌手上再使力,簪尖又刺入幾分,絲絲鮮血流了出來。
「好,我答應你,暫時不會碰你。」保證的話以異常暗沉的啞聲說出,顯然曹丕在控制著自己即將潰堤的渴求,「但是你要答應我,不會再傷害自己。」
凌輕笑,淡冷地道:「只要你肯收手,我就絕不會傷害自己。」
「好,那你好好休息……」曹丕的聲音轉為溫和,「我回去了。」說罷,回身揚長而去。
見房門關上後,凌緩緩鬆開手上的髮簪,無力地靠向身後的牆壁,顫抖地想拉好衣服,低頭卻看到手腕、肩膀上明顯的淤青和吻痕。
「呵……」她揚起一個虛脫的笑,眼淚突然從笑著的眼中流了出來,劃過微笑的嘴角,滴到了她的手背上。淚水好冰,好澀……她方才險些就掉進深不見底的地獄,她知道一旦墜入就永無翻身的餘地了……
凌笑著,忽然急喘起來,緊緊摀住胸口,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似乎要窒息了。胸口,好痛……她伸手抹了抹嘴角,卻抹了一手的血,她使勁用手背去擦,卻怎麼也擦不完……
屋裡一片黑暗,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凌在黑暗中靜坐著,一動不動。
她曾經渴望著那種與親人團圓的喜悅與激情,但是,只換來今晚這樣的滿目創痍,這種殘酷的結果已將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孔明是她心中剩下的最後一個慰藉,如果不是還有他,她真的會在悲痛欲絕中立刻死去。
凌抱緊雙臂,蜷縮在角落裡,身體上的痛遠比不上內心的痛。她覺得自己好孤獨、好無助,惆悵、恐懼和悲傷像一張大網將她緊緊困住。
「孔明……」凌喃喃地喚道,她好想見孔明一面,渴望他寬闊的肩膀、溫暖的懷抱,以及輕柔的呢喃……可惜,如今這小小的願望,卻也變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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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安居王位,便改建安二十五年為延康元年,他對曹植、曹熊兄弟的狠毒也開始展現出來了。
曹熊已被曹丕逼得自縊身亡,曹丕隨後便將曹植的好友丁儀、丁廙等誅殺,而剛到鄴郡的曹植也隨即被軟禁起來。
「今日吹的是什麼風,你竟會主動來找我……」曹丕交疊著雙手,悠坐在椅上,微抬眼看著面前的凌。
「你,你額上的傷……」凌猶豫著問道。
曹丕隨手將額前的幾縷亂往後拂去:「已無大礙,只是留下少許疤痕。」他眼光一轉,「你今日前來不只為問我的傷勢吧?」
「子桓,」凌硬著頭皮道,「放過子建吧!他並無爭鬥之心,不會阻礙你……」
「哼,在你心中,子建始終是比我重要……」曹丕稍擰眉,眼中殺機立現。
凌怕弄巧成拙,連忙解釋道:「不,你們在我心中是同等的,都是我的知己好友。」
「知己好友?」曹丕徐徐起身,握住凌的手,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頰,「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把你當做知己好友……」
「子,子桓,你聽我說,」凌咬緊牙,強忍著不把他推開,「子建雖然嗜酒、恃才放曠,但是他畢竟是你的手足兄弟,請不要……唔……」她忽然閉口不語,全身一陣戰慄竄過,因為曹丕忽地俯唇吻上了她的手腕內側。
「我會放他去別處,他並不是我的對手。」子建雖才華橫溢,但城府不夠,沉穩不足,難成大事,曹丕帶著霸氣的笑,那是屬於王者的自傲,他將凌纖細的手貼上自己面頰,「我心中所重視的對手,不是他……」
哦?聽曹丕這麼一說,那他實際上忌憚的並非是曹植,凌蹙眉思索著,不是曹植,那便是司馬懿了。
如此看來,曹丕對司馬懿並不是沒有防備,他們雖然表面上是和諧的,實質上是既相互扶持也相互牽制,暗藏玄機,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