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傾三國【完結】 愛到深處亦無怨 曹操之死
    凌感到,曹操的這一抓雖然已是那麼的無力,卻是如此的堅定,便回握住他的手:「我聽清了,已銘記於心,請魏王放心。」

    「魏王?」曹操方才說了那麼多話,此時似乎已耗盡氣力,他喘息著說道,「你還是不願喚我一聲父親麼?」

    凌抿了抿唇,不由低下了頭,垂著眼瞼。

    曹操也再沒開口,只是用黝深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凌。

    一時間屋裡鴉雀無聲,氣氛詭異非常。

    此時有侍衛從門外進來,行禮稟告:「魏王,宮外有一道姑執意要見您,無論如何驅趕,她就是不肯離去。」

    道姑?凌腦海中立時閃過一個人,莫不是靜慧道長?

    「讓她進來吧……」曹操已有些暈沉,凌連忙扶著他躺下。

    侍衛得令去了,不一會,便領著個人進來了。

    凌定睛看去,確是靜慧道長!

    凌才剛想起身迎上去,右手便被曹操緊緊地抓住了!

    凌大驚,曹操竟還有如此大的氣力!只見他突然從榻上坐起來,臉上已沒有一絲倦容,兩眼放出異常明亮的光彩,聲調有些顫抖地喚道:「鶯兒……」

    聽到曹操的叫喚聲,凌驚詫得險些背過氣去,靜慧道長是來鶯兒,那她豈不是自己的生母?!

    凌頓時覺得胸口一陣發慌,呼吸困難,眼一花,她便向前倒去。

    「凌!」靜慧道長(此時已是來鶯兒)連忙將凌扶住,手搭上她的手腕,為她號脈,「凌,這是為何?你的病情竟如此嚴重?!」

    「咳,呃,我,我沒事……」凌緊抓住來鶯兒的手臂,勉強擠出幾個字,「先別管我的病,告訴我,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暫且退下!」曹操下令道,「只留子恆!」

    眾人便起身行禮,紛紛退下。

    「唉,凌,我苦命的孩子!當年我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凌,連夜逃出丞相府,跑過一處斷崖時,卻不慎摔倒,凌便從我手中摔落懸崖……」來鶯兒緩緩走到曹操床前,長歎道,「我以為凌必定性命不保,誰料那時卻有無數星子隕落,照亮了整個夜空,凌遂在一團白光中,消逝得無影無蹤……」她低下頭望著凌,「我不明凌的生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萬念俱灰下,便束髮為姑,潛心研道,斬斷塵世間的一切糾纏,永伴青燈。」

    凌當下便明白了,就是那場流星雨,將她帶到了二十一世紀,而19年後,又是一陣流星雨,令她穿越時空……

    「鶯兒,我還有一事不明,當年你為何執意要離開我?」曹操下榻來,一把拉住來鶯兒。

    「因為,我好恨你!」來鶯兒厲聲道,「你這一生到底有過多少女人,恐怕你自己都想不起來了吧?」她一把甩開曹操的手,「你建的那銅雀台,台內養著多少供你尋歡作樂的婢妾和歌妓啊!」

    「鶯兒,我心中最愛的女子,始終是你啊!」曹操再次緊緊抓住來鶯兒。

    「哈,哈,哈……你說,最愛……你妻妾成群,到頭來竟說,你最愛的是我……可笑啊,可笑啊……」來鶯兒神情有些扭曲,聲調詭異,「你以為,凌真是你的女兒麼?」

    「你這是何意?凌她……」曹操驚詫不已,一旁的曹丕與凌也是大驚!

    「還記得當年我為何要離開你麼?」來鶯兒冷冷的眼橫掃過曹操,「那是因為我與你的侍衛王圖私通,而後被你發現……」

    「你的意思是,凌,是你與王圖的孩子?!」曹操的眼中透出怒焰,「不可能!凌的容貌、氣質、眸色都與我相似,她不可能是王圖的女兒!」

    來鶯兒重聲冷哼:「不可能?你忘了麼?王圖與你長相相似,他還常充當你的替身,且他是外族,眼眸也是褐色的……」她的聲調忽又變得低緩,「若不是因為他與你長相相似,我也不會和他……」

    凌聽著,只覺眼前一黑,便往後倒去,曹丕連忙上前扶住她,將她小心地摟在懷裡。

    靠著曹丕的肩膀,凌痛苦地閉上雙眼,心裡已開始淌血,也正因為如此,她沒發覺曹丕眼中一閃而逝的異芒。

    凌,真的不是她的妹子,她和他並沒有血緣關係……曹丕想著,摟著凌的手臂不由地越收越緊。

    「我無法容忍自己的男人,有著如此多的女人,你明知道我是怎樣的女子,卻……」來鶯兒淒楚地說著,忽又冷笑道,「想你子女眾多,卻惟獨對根本不是你親身骨肉的凌,疼愛有加,真是可笑啊!」

    曹操臉色霎白,腳下一個踉蹌,跌在榻上。

    「父王!」曹丕驚呼一聲。

    曹操氣喘不止地說道:「把,把他們都,都叫進來……」

    曹洪、陳群、賈詡、司馬懿以及大夫們立時從外進來,皆跪在地上。

    「我平生最愛子建,但子建為人虛華而不實,又嗜酒放縱,且他如今人在臨淄,還未回到洛陽……」曹操無力地掃了眾人一眼,又將目光轉向曹丕,「只有子桓,篤厚恭謹,思緒縝密,可繼我業……」他回頭掃了眼跪在地上的眾人,「你們要盡力輔佐子桓……」

    「是!」曹洪等人均磕頭領命。

    曹操囑咐完後,便兩眼望著屋頂,低喃道:「曹孟德啊,你也有今天……到頭了,到頭了……」他忽地抬眼搜索著,「鶯兒……」

    來鶯兒跪在榻前,哽咽道:「我在這……」

    「你,你還恨我麼?」曹操強自掙扎著坐起,抓住來鶯兒的手,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音量問道,「凌,凌真的不是我的女兒麼?」

    「不,我不恨你……」來鶯兒搖搖頭,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她真心所愛的徹頭徹尾都是眼前這個傷她最深的男人,她將唇湊近曹操耳旁,「孟德,原諒我……但,我,我真的不知道凌是誰的女兒……」當年她與王圖露水一夜後,仍留在曹操的身邊,不久便懷了凌,她確實不知凌是誰的女兒。

    「鶯兒……」曹操輕歎,抬手想擦去來鶯兒的淚水。可是,他的手只伸出去一半,便一軟,眼一翻,撲通一聲向後倒去……

    屋內立時哭聲一片,大夫趕忙上前來診脈。但是,這位六十六歲的的梟雄已氣絕而亡。

    來鶯兒回頭望著凌,低聲囑咐道:「凌,速速離開洛陽,回到孔明的身邊吧……」

    「我們,」凌咬緊牙關,勉強說道,「我們一起走……」

    「不……」來鶯兒毫不避諱眾人的目光,伸手輕撫著曹操的臉龐,喃喃道,「我要和他在一起……」說著,她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瓶,往嘴裡一倒……

    「不!」凌趕忙上前阻止,可是已經遲了,她已將整瓶藥服下。

    來鶯兒伸出雙手抱住曹操,身子徐徐倒下……

    凌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緩緩站起身,如遊魂般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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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終於全暗了下來,那顆永不隕落的太陽沉入蒼茫的海底,烏雲蓋頂。

    忽然一道發亮的閃電將暗沉的天空劈成兩半,隨即響起一聲炸雷,「轟隆」一聲巨響,驚天動地,似乎就炸開在凌的頭頂,震得屋上的瓦片簌簌發抖;呼嘯的寒風,如狂飆般越過宮牆,發出如呻吟般的嚎叫,碩大的雨點頃刻間便砸落下來。

    是否天上真的有雙眼,為何只是冷眼看人間?

    「啊!」凌任冰涼的雨水敲打在身上,忽地仰天長嘯,嘯聲中帶著不盡的無奈和哀怨……

    凌恨啊!她是真的恨,她恨自己為何要來到這充滿欺詐、充滿詭謀的人世間!

    是否歸去?

    是否歸去啊?但,哪裡又是她最終的歸宿呢?

    在走過漫長而艱險的一段路,驀然回首,卻已找不到來時路,此時凌才發現,她真的已經無家可歸了……

    「呵……」凌慘然地笑了,原來她只是一顆流星。而流星是沒有自己的故事,流星只是給別人帶去故事。流星是短暫的,它沒有明天,它只是那一眨眼間最孤傲、最耀眼的靈魂。沒有人會理解,理解一顆流星的命運……

    在她面前的是一道不可估測的深淵,她像一塊毫無知覺的石頭,正往深淵急速的墜落,在深淵的盡頭,有一隻面目猙獰的惡鬼正向她發出死亡的慘笑……

    「凌!」身後忽然傳來叫喚聲,凌回頭望去,卻是司馬懿。

    「凌,外頭風寒雨大,你傷勢還未痊癒,不可再淋雨了。」司馬懿穩健的上前來,卻怔了下。

    眼前頹廢不堪的凌……美得不可思議……

    雨水順著凌瑩潤透白的臉滑落下來,黑如濃墨的長髮散了、濕了,一縷縷地粘在她的頰邊。濕了的長袍緊貼著身體,玲瓏的曲線更顯生動,琥珀色的雙眸閃爍著如夜空寒星般的光芒,如此明亮但是又絕望的眸子。隱晦而飄忽的神態,看似嬌柔,卻隱藏著本質的冷漠,雨中的她,平添幾分不經意的艷……

    凌此時想起的卻是曹操死前囑咐她的話,司馬懿是個有野心的人,將來若有機會,定要將他狙殺!

    是啊,倘若沒有這個司馬懿,或許孔明就不會屢出祁山而勝不得,或許他就不會病死五丈原……她已什麼都不剩了,心中唯一牽掛的只有孔明。或許來日她便化為白骨一堆,浸污塵世。但,死前,她必須為他做些什麼……凌腦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無數念頭,心中生出一股意念,那便是殺意!

    司馬懿,對不住了!凌身形一晃,迅疾地拔出腰間長劍,劍身含蘊著勁氣,朝司馬懿刺去。

    司馬懿大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凌會忽然間對他痛下殺手!他不愧是習過武的,腳步一挫,借力往後退去,險險地避開凌的劍鋒。

    凌的劍法已有些造詣,一擊不中,手腕一翻,再次欺身過去,長劍連展,接連刺出五劍,全是攻向司馬懿的要害。

    司馬懿被凌偷襲,本就措手不及,而凌使的又全是拚命的招數,長劍起處,如龍蛇疾舞,甚是凌厲!他根本來不及拔出長劍抵擋,只得左閃右避,急急後退,一時間險像環生,只聽「嘶」一聲,胸前的衣服已被凌的劍鋒劃破!

    凌「霍地」欺上一步,凝神運氣,振腕發劍,一道寒光,快如閃電,往司馬懿的胸膛直刺去!

    眼看劍尖便要沒入司馬懿的胸膛,一柄長劍在電光火石間橫空劃出,硬生生地將凌的劍截在半空中。

    「鏘」的一聲,兩劍相碰,撞出些許火星,力量極大,震得凌虎口微微發麻,幾乎要抓不住手中的長劍。

    「子桓……」凌抬頭望去,將長劍架住的人正是曹丕。

    「凌!」曹丕輕斥道,「你在做什麼?!為何對司馬先生如此無禮?」

    「咳……」凌清咳著,胸口一陣發悶,只能以長劍點地,勉強支撐住身體。

    唉,凌在心中長歎一聲,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她沒抓住,今後想殺司馬懿更是難於登天。

    此時她便猶如一張繃緊的弓弦,忽然鬆懈下來,方纔的那一擊已耗盡她所有的氣力,呼吸有些不穩,頭腦好昏沉,意識飄忽了起來,眼前開始模糊,噹啷一聲,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上,身子也軟軟地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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